四肢早已失去痛觉,只余下麻木的冰冷。
铁横秋虚弱地垂下头颅,眼皮像坠了铅,睫毛在青白的脸上投下栅栏似的阴影。
就在意识即将坠入黑暗时,纠缠在腰间的红线突然集体绷紧,随后节节断裂。
失去了捆缠,他猛地下坠。
视线依然因为之前的大量失血而发黑,脑海中一阵阵地眩晕。
他几乎预感自己要跌倒在地板上的时候,却感到有一双长臂从背后揽住了他。
他混沌的脑子尚未理清状况,身体已本能地往温暖源靠去。
身后人的臂膀长度恰好能环住他整个肩背,掌心贴着他肋骨的弧度收拢,像是天生就该由他去抱他一般。
这个人是谁?
这个人能是谁?
这个人必然就是他……
铁横秋相信自己的感官,相信自己不会认错。
这个人一定就是……
一定就是他……
铁横秋心中欢喜,抬起失去焦距的眼睛:“月……”
他抿了抿唇,想起了什么,便固执地想着要隐藏身份,嘴巴动了动:“夫人?”
对面并无应答。
因为他失去了视线,陷入短暂的目盲,竟越发紧张。
但他相信自己的判断不会错:一定是月薄之。
但月薄之为什么不说话?
空气中的沉闷让铁横秋有些紧张。
即便什么都看不到,但身为剑修对危险是非常敏锐的,月薄之身上传来的压迫感,显示着这位稀世大能此刻处于暴怒的边缘。
铁横秋更紧张了:他在生气吗?
为什么?
他因为紧张,手指无意识揪住对方衣襟。
铁横秋感觉腰间的手臂突然收紧,勒得他肋骨生疼,却奇异的安心。
仿佛是察觉到了铁横秋此刻的无助,月薄之靠近了他,在他耳边说:“先帮你把血输回来。”
铁横秋还没意识到这句话是什么意思,只觉手脚又被丝线牵动起来。
想起被这些丝线捆绑的痛苦,他本能地瑟缩,却听见月薄之在头顶闷声说:“别动。”
缠住身上的红线缓缓收紧,却没带来适才那种勒入血肉的剧痛,倒是像野兽舔舐伤口般轻柔。
如果铁横秋此刻还能看清东西的话,就会看到这些丝线的红色渐渐褪去,血液顺着原路退了自己的身体里。
铁横秋目不能视,手脚又被丝线牵起,陷入一片混沌黑暗,下意识想寻找月薄之的存在。
他恍惚抬起不能聚焦的双眸:“我……我……”
月薄之的手掌贴住他后颈:“你在抖什么?”
铁横秋带着几分委屈:“冷。”
因为失血而发冷,也是理所应当的事情。
他听到月薄之轻叹一声,双手拥紧了他。
铁横秋下意识将脸轻轻蹭了蹭对方的肩窝,隔着衣料传来的体温让他绷紧的肩头松了几分。
铁横秋抬起头,嘴唇微微张开,想要说点什么,却先被一片温软的触感堵住。
他猛然睁大双眼,睫毛在空气里急促地颤动几下,可浓重的黑暗像铁铸的幕布,连一星半点的光影都不肯泄露。
他只能全身心地感受那一点温热柔软的触感,仿佛初春融化的第一滴雪水,悄然漫过干裂的河床。
又像是大猫用带着倒刺的舌尖,在掌心落下试探的轻吻。
他恍惚间以为身在梦中,本能地想要收紧双臂确认这份真实,然而丝线正缠绕在腕间,让他无能动弹分毫。
他被迫仰着头,在徒劳睁着眼睛,唇齿间萦绕着若有若无的香气,如同在吞吻一团香雾。
他尝试着用舌尖抵住齿关,想从那团雾里尝出更真切的味道,下颔却被温热的手掌扣住,牙关被迫再次张开。
这种无声的压制比任何言语都直白:任何疑似抵抗的行为都是不被允许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