谁善谁恶,在这一刻清晰明了。
贺玄走到她身边,将一朵不知从何处采的红色小花递给她:“喏,这花生得齐整,送给你。”
那花小小一朵,拇指大小,真难为贺玄能瞧见。荀舒将花放在掌心,盯着看了片刻,轻声道:“好像缩小的迷萝花呀。”
“刚刚摘花时,只觉得这小花个头虽小,却敢与比它高大数倍的杂草争辉,还能在昏暗暮色下被人一眼瞧见,很是醒目耀眼,这才想送给你,倒是没注意这花像迷萝……”贺玄伸手欲将花抢回,“挺不吉利的,还是丢了吧。”
荀舒侧身躲开他的动作,将小花小心翼翼放入荷包,又将荷包塞入挎包中。
“既然摘了,就莫要辜负。只是以后不要做这样的事了,这花瞧着是与杂草相争,但也有可能是隐藏在草丛中,想要过安稳生活。不如顺应自然,莫要干涉这小花的因果。”
贺玄摸索着衣袖,若有所思,等风来风又去,杂草丛归于平静时,方才开口:“好,都听你的。”
贺玄的语气明显低落,荀舒奇怪地望向他,正想问问他原因时,余光瞥见黎宋提着盏灯笼向此处靠近。她向后撤了半步,眼神戒备,紧紧盯着这个不怎么熟悉的大理寺正。
黎宋自然注意到她的动作。
他的记忆力很好,今日是他们第一次相见,也不知是哪里惹恼了这小姑娘……难道是他长得丑陋恐怖?
他摸摸脸颊,寻思着这张脸好歹也是风靡无数京中小娘子的,不至于将这乡野小姑娘吓成这般吧?
黎宋自我怀疑的模样不忍直视,贺玄清了清嗓子,道:“大人可是还有事?”
黎宋这才想起他的来意:“我是想提醒你——们,今晚好好呆在自己的房间中,莫要随
意走动。”
荀舒反应很快,犹豫片刻,还是小心翼翼询问:“今晚可是会有事生?可是与杀害杨将军的凶手有关?”
贺玄侧头看她,眼中满是惊叹,在灯笼昏黄的照映下,格外温柔。若不是周遭都是大理寺的人,他定要忍不住拍手称赞鼓励:“阿舒是如何想到的?”
荀舒垂着眼睫,捏着衣角,慢吞吞道:“杨将军必然不是自杀,剩下的人中,只有那人来得最晚,有杀人的时间。可惜我们此刻没有证据,只能等他按耐不住再次行动时,将他抓个现行,方能定他的罪。”
“阿舒怎知他一定会下手?”
“那人想必也是因那笔消失的赈灾银而来。他将杨将军绑到柴房,用木棍严刑拷打于他,而后才将他杀害。冯县丞死后,杨将军是这宅子中最后一个与这案件相关的人,他想要从杨将军口中得到那笔赈灾银的所藏之地。若他得到了他想要的答案,定会尽快将钱款取走,若是没得到,此刻宅子中又出现了一个或许与当年之事有关的人,那人一定会去找这个人的。”荀舒抿了下唇,语气肯定,“无论是哪种,这人都一定会再次下手的。”
贺玄抱臂而站,下巴微微扬起,眉眼间全是少年的意气飞扬:“我倒是觉得,这些人都不知道那笔钱藏在哪。郑县令死后,这宅子空置一年,到赵县令上任后,才迎来新的主人。若这群人中有人知晓这笔钱的下落,定会想法子在新人搬入宅子前,将这笔钱转移到容易存取的地方。不然等到宅子中住了人,再想取钱,可不怎么方便。不仅要有合理的理由进入这宅子,还要小心翼翼躲避他人的目光。可如今,瞧这几人的表现,分明是钱还在宅子中,尚无人拿到这笔钱的模样。”
荀舒有些迟疑:“兴许他们是怕被周围看守的人现呢?想着稳妥些,这才多年未将那赈灾银挪位置。”
贺玄不与她争辩,只笑道:“不如我们打个赌,若他为从杨将军处拿到藏匿地点,定会赶在大理寺问询前,去寻那人,尝试逼问赈灾银的下落。”
荀舒欣然应允:“行。若他得到了那藏匿的地点,定然会去取银子,或是按兵不动,等咱们众人离开,再去取。既然是打赌,总要有赌注,你想赌什么?”
贺玄看看周围看热闹的众人,将正要说出口的话咽下:“等从这里离开,我再告诉你。”
打赌还能知结果后再定赌注?荀舒心中疑惑,却没多说什么,只点头应下。
黎宋站在一旁,将一切尽收眼底,期间接收到贺玄时不时刺过来的警告的目光,在心中嫌弃不已。
这人在京中时总是一副高冷相,谁都看不上眼,如今来到这乡野小地方,倒是成了这么一副不值钱的模样。
真该请画师将此情此景绘于纸上,待他回京后,将那画像贴于京中最显眼的地方,让所有人来围观。
明月高悬,天色已晚,黎宋等对面二人聊完那莫名其妙的赌约,方开口:“既然二位想要帮大理寺的忙,我哪有不应的道理?只是凶徒行事未有定数,今夜他是否会行动,谁也说不准。二位若是仍旧想凑这个热闹,那夜半时分,黎某定恭候二位大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