忆起这些‘旧怨’,霍屹抱怨:“从前不好好吃饭,我就想写个折子参你。”
“什么?”纫兰无语,“这点事情你还要参我?”
“对啊,折子我都写好了。”霍屹语含戏谑,“后来担心你丢脸丢到史书上,就没真上奏。”
“那我可真要多谢霍卿的不参之恩,没让我沦为几百年的大笑话。”
霍屹语气转而认真,“你现在的身体还是个二十出头的小姑娘,还在长身体呢,不好好吃饭怎么行?”
“行吧行吧。”纫兰有些不耐烦。
“别犟。”霍屹的声音透过听筒传来,带着几分不容拒绝,“你想做什么我都支持,但不能不让我照顾你。”
纫兰连连答应:“好好好。”
“你不好好吃饭……”后半句,霍屹的声音软了下来,“我会心疼。”
电话那头沉默了很久,纫兰细声又认真地应道:“好。”
霍屹看了看腕表,“我还有个会,先挂了。”
“嗯。”纫兰的声音不自觉地温柔下来,“阿屹,你也好好吃饭。”
“遵命。”霍屹常年紧绷的嘴角不自觉上扬。
挂了电话。
舒纫兰打开保温桶,里面有黑松露口蘑、清蒸大虾、西芹牛肉、孜然羊排……
好多菜,她一个人根本吃不完。
她顿了几秒,眼睛倏然一亮,提起保温桶向外走去。
车间后面的几间铁皮房就是仓库。
门口,一个扎着马尾辫的姑娘正坐在木箱上,一边啃着大白萝卜,一边翻着本厚厚的《纺织机械原理》。
她鼻梁上架着副厚厚的眼镜,大大的眼睛里流出几分技术人员特有的呆直。
纫兰将保温桶放在旁边的木箱上:“陈满霓,一起吃个午饭吧。”
保温桶打开,食物的香气瞬间驱散了仓库织物和机油混杂的难闻气味。
从小住劏房的陈满霓,好久没见过这么多好吃的。
她望着一桌子精致高级菜肴,局促地在工装上擦了擦手:“舒、舒总监……怎么上仓库来了?今天又要盘货吗?”
“今天不盘货。”纫兰递了双筷子给她,“我调到车间来工作了。”
“哦哦。”陈满霓小心翼翼地夹了一小块口蘑,放在嘴里慢慢嚼。
纫兰夹了块顶大的羊排给她,“满霓,你是哪个学校毕业的?”
“香江大学机械工程专业。”
“那你挺厉害呀。”纫兰赞许的目光望着她,“你一个女孩子怎么想起来学机械?”
陈满霓:“我就是感兴趣。”
纫兰边吃饭边问:“你认识生产部的副部张工吗?”
“当然,他是我师父。”陈满霓小口吃着虾,眼睛幸福地眯起来,“全厂最好的工程师。”
“那你知道你师父很多年前,为公司引进过两台进口的r型织机吗”
陈满霓点头:“因为这事公司还给他记了大过,师父傲气,一怒之下自掏腰包付了那两台织机的费用。现在那两台机器还在5号车间吃灰呢。”
想不到张智生后来还自己付了钱?
舒炳华和二房这事做得可真上不了台面!
“既然张工自己付了钱。”纫兰思量,“那他为什么不把织机运走他用,或者卖了呢?”
陈满霓放下筷子,“其实我师父当初是想改造这两台织机,做成通用机型,生产市面上绝大部分的布,但没成功。”
她推了推眼镜,“可能师父觉得自己无能,丢人得很,就再也不想提这事了。”
“改造?这是个好主意啊。”舒纫兰眼里泛光,“不管怎么说r型机比现在舒氏用的织机还是先进不少,如果能改造成功,那肯定能提升生产效率。你们后来怎么没继续改造?”
陈满霓眼中闪过无奈:“您猜我为什么被派来看仓库?”
“你试过改造r型机?”纫兰敏锐地问。
“嗯。”陈满霓眼神黯淡,“但师父知道后很生气,将我骂了一通赶来了仓库。整个车间,没一个人为我求情。”
纫兰若有所思:“现在市面上的无梭织机,跟舒氏还在使用的有梭织机工作原理差别很大。
你一旦改造r型无梭机成功,大大提升生产效率,势必会推动舒氏引进新的机器。原来车间内的老师傅就失去了他们的地位,还会有很多人面临下岗。”
陈满霓忿忿不平:“就算有人下岗,那也是被时代淘汰。舒氏的织机落后同行一大截,再不改造公司也撑不了几年,他们早晚还是会下岗。”
“你说得没错!”纫兰望着那双眼镜片后光的眼睛:“我支持你改造r型机,你有信心吗?”
“真的?”陈满霓眼睛倏亮,随即又犹豫,“但这不是件容易的事,我需要时间……”
“两周,我们没有更多时间了。”纫兰坚定的语气既有压迫感,又让人振奋,“陈满霓,两周内,你如果能搞定,就能改变自己住劏房的命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