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连凤千红也是一阵意外。
随即才意识到自己这喂食的举动未免过分亲密,然而为时已晚,更让鹤星川面红耳赤的是,凤千红毫不犹豫将那口鱼肉吞吃入腹的同时,也一并咬住了他正欲收回的筷子。
偏头微一使力,凤千红便将整双筷子从鹤星川掌心抽了去。
似乎对鹤星川方才的举动十分满意,作为回应,他此刻也学着鹤星川的模样,一手持起筷子。
虽然行动略显笨拙,用得倒还算顺利。
“张嘴。”
低语间,筷尖已一举撬开鹤星川唇齿。
于是眉心不自然地猛蹙起一道深痕,鹤星川蓦地僵直了身躯。
倒不为别的,只因凤千红这次随手夹起的,其实是一块焦香汁浓的糖醋小排。
入口的一刹那,鹤星川已觉得腹内翻江倒海,那一股遥远又无比熟悉的彻骨之痛如同飞快蔓延的深渊裂隙,无论他如何拼命地抵抗,崩毁丶悲戚丶绝望,全都化作无数从地底爬出的毒蛇,将他一点一点的缠紧丶吞噬。
尤其,说不清是何原因,这一次竟好像比以往都凶猛,猛烈到他分明有所准备,依旧溃不成军。
最终,他还是失败了。
“白毛——”
耳畔传来模糊的低唤,当鹤星川重新找回意识之时,充满胸腔的呕意总算止住,满额薄汗早已打湿凤千红扶住他的掌心。
透过睫上雾汽,鹤星川似一眼看到对方探寻而犀利的双眸。
不过待鹤星川又稍微恢复了些,只听凤千红语气戏谑地一笑。
“你这麽大的反应,要不是个天乾,我还以为肚子里揣崽儿了。”
心知若不说清楚,凤千红必不会善罢甘休,鹤星川只好嘶哑着如实解释:“我平日从不吃牲畜肉。”
“哦。”
似是对他的回答还算接受,凤千红轻嗤间又一指擦拭掉他面庞汗意:“想不到你这种身强体壮的天乾,也像小孩子一样挑食。”
可惜紧接着话锋一转,凤千红仍是若有所思地询问道。
“那既然这麽讨厌吃这个,你刚刚说一声,我换别的就行了,反正你不喜欢吃的,也可以拿给——”
却没说完,凤千红戛然止住话音。
原是鹤星川在这时忽的擡手,第一次如此主动地紧抱住了他。
掌心仍带着方才坠入万念俱灰的湿冷,鹤星川垂头与凤千红耳鬓相贴,一呼一吸间,同对方冰凉的耳後温度相融。
他当然知道自己为何会做出此举,又好像并不完全知道。
“……”
便直至最後一道昏黄残阳也坠落山谷,天色完全陷入灰暗,阴冷的风开始钻进脊梁,鹤星川终于放了手。
到了这个时辰,那些天乾们应已安全下山,而山下有无白宗的人在,更会护他们周全。
“白毛。”
却当鹤星川心下稍感宽慰地思忖间,只听凤千红嗓音骤冷。
“我刚才给过你坦白的机会了。”
“……”
闻言不由擡眸,鹤星川自是觉出气氛变化。
只是还来不及深思,他怎麽也想不到的是,凤千红接下来的又一句话——
“你以为,他们真的跑得了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