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毛。”
凤千红最终凑近鹤星川僵硬的耳畔,说道:“但有一件事,你必须承认。”
“是你让来路不明的臭道士带走了他们。”
“你若不拖住我,让我及时追回他们,兴许……他们也不会像这样不明不白的死。”
“毕竟我肚子再饿,也不会一次吃下所有人。”
“所以说,是你的愚蠢害死了他们呢——”
凤千红这最後一句话却没能落下。
因为不待他说完,额前碎发蓦然飘动,鹤星川已如他所愿的,无声跪在了地上。
每一寸夹杂血腥味的呼吸都是将他狠狠凌迟的利刃,哪怕不需凤千红言明,他也支撑不了多久了。
因为他比凤千红更清楚的是——
带走所有村民的人,就是他自己。
是他亲自送他们出谷,自以为救他们逃脱虎口,却原来,将他们更快的送上了绝路。
木讷垂眸间,鹤星川面无表情地对上那村民凝固的视线,他僵直地伸手,想替对方合上双眼。
却最终还是停在半空,没有勇气触碰掌下冰凉。
若他坚持送他们出山,最坏的结果也不过是被凤千红发现身份罢了。
可他没有。
他这些日……究竟在干什麽?
鹤星川忽又茫然地想,他自幼拜入宗门,到如今成为一宗之主,是为了什麽?
是为了不顾一切的隐瞒身份,骗取血珀妖元麽?
为得到血珀妖元,所以连无辜百姓的性命都可以放在其後?
他这般所为,与在无白宗炼香的初衷可还有一丁点的关系?
——我信香很强,力气也大,村里人都夸我可以去无白宗拜师了。
雾蒙蒙的脑内又忽然回响起这一句话,鹤星川一时想不起其他,只觉锥心刺骨的讥讽。
他何德何能。
今日他错估形势害得这麽多人惨死,再怎麽辩解此事非他所料,他也不可能心安理得地回去,继续做那一宗之主了。
而思及此,鹤星川又猛地擡起头来。
後知後觉,不久前说这话的少女样貌也终于浮现在他的眼前。
他好像……没有在这里看到她!
虽然此处光线昏暗,但借着树顶缝隙洒下的月光,他的确没有看见那张格外年轻的面孔!
意识到这一点,鹤星川本已如死水的心底又生出一线希望,或许,还有人活着——
岂料他披散着满肩乱发摇晃起身,正等不及地想要确认自己这突如其来的念头,才惊觉凤千红已不在他身边。
不知何时,凤千红独自走到了距他数尺开外的树下。
而鹤星川本无心理会对方的意图,却在下意识收回视线的一刹那,又全身僵冷地停在了原地。
不可否认,即便仅那短暂的一瞥,他还是捕捉到了凤千红此刻所凝视着的,正孤零零趴伏于粗壮树根间的另一道身影。
那身影很模糊,模糊到即使走近了的凤千红,也根本认不出是谁。
但鹤星川认出来了。
不仅认得那身影,也在满眶湿泞陡然落下间,终于认出了做这一切的人。
竟然……是人。
哈。
仍与凤千红相隔数尺,鹤星川竟望着他的方向,第一次,在热泪滚落的同时扯出一丝惨笑来。
他只顾着以护心符防下这山里所有的妖,却忘了防……人。
防那些,同样对天乾体魄情有独钟,四处剥夺天乾信香为己用的人。
——枯空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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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周忙其他事情又来晚了_(:зゝ∠)_