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他略带颤抖的警惕发问,也实在不像是与枯空门有何关联。
便略一思量,鹤星川沉声回答:“我家住在附近镇上,但我有个妹妹,多日前无故失踪,有人说是被老凤山的妖捉了,我来这里寻她,可寻了几日,还是不见人影,不知你有没有看到过?”
“哦……”
对方闻言抹了把脸上雨水,又倾身仔细将鹤星川看了个遍:“你妹妹多大?长什麽样子?”
鹤星川道:“她才分化不久,相貌灵秀,是个天乾。”
“没见过……”
书生一脸认真地回想片刻,朝鹤星川略带歉意地摇摇头。
于是也不多言,鹤星川转身便走。
“不过雨这麽大,兄台还是先进来避一避吧。”
而鹤星川才转身走了几步,又听身後传来由远及近的一句关切。
原是那书生说着已追上前来,特意高举着自己的梅花伞,打算匀给鹤星川一半。
也在鹤星川回头的一刹那,头顶蓦然遮下阴影,不由分说地挡住了拍打他许久的风雨。
久违的,耳畔终落得几分清静。
可惜,来不及再多体会,鹤星川近距离看去,书生脸上那份热心肠的笑,倏地不见了。
取而代之的,是隐在阴霾里的嘴角忽而诡诈的弧度,以及伞下猝然闪现的一缕死灰轮廓。
香秽。
——将香牌炼为尸印後,上面残存的信灵便成了供人驱使的野鬼,既为香秽。
常人一旦沾染香秽,便如遇鬼降,哪怕意识仍属于自己,可身体的一举一动,却完全不受控制。
只是这香秽归根结底是一缕轻烟罢了,无法穿梭于眼前的暴雨,唯有被书生藏在伞下这一方静地,骗取鹤星川自投罗网。
当然,对方根本不是什麽书生。
大概率就是鹤星川“钓”了半月的枯空弟子。
想来完整的剥下一张人皮,其实需要双方的全力配合,遂这枯空弟子才利用香秽来掌控被剥香者的行动?
也当那香秽迎面扑来的霎时间,鹤星川本有能力避开,但为确认自己心中这最後一点疑惑,偏一动不动地接下了。
若真是为了剥香,倒不担心对方会直取自己性命,鹤星川只想看一看,接下来究竟会发生什麽。
他也知道,凤千红就在这附近。
而凤千红不会任由他陷入危险。
当身体被香秽完全占据,极度排斥的撕裂痛感一股脑闯入胸腔,也直到这一刻鹤星川才惊觉,他对凤千红的信任,似乎已超出了想象。
万一,凤千红临时改变主意,决定弃他而去——
没有万一。
只见鹤星川被香秽附体後,那枯空弟子语气抑制不住的兴奋,当即命令道:“转过去,把衣服都脱了。”
更在鹤星川不得不听令地背对他脱下衣物时,已迫不及待地擡手,欲拨开面前几缕遮挡住颈後信引的白发。
毕竟剥夺信香,首先要剥的,便是颈後信引。
“哈,这麽强的信香,我还是第一次见——”
也就在这时,对方忍不住发出的贪笑戛然而止,血光顷刻喷溅。
梅花伞一分为二地掉进满地泥泞,擡至半空的手还没能碰到鹤星川一根头发,便跟着落了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