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是池水暖融间,竟蓦地有股芒针般尖锐的凉意蹿入心底。
尽管处于情期的凤千红对此毫无察觉,但鹤星川却已在前所未有的心冷之下可以断定——
这被设下层叠妖瘴的洞外,有人找来了。
来人……正是与他失联多日的师兄们!
怎麽会?
没有他的鹤符,他们是怎麽找来这里的?
“不过,我活了这麽久,还真没见过哪个寻常人算得上是真正的长生,为了以防万一……”
耳畔仍旧传来凤千红的低语,却空荡飘渺,鹤星川已无心听他在说什麽。
更没注意到,愈发深陷情期的凤千红,连话都比平时变多了。
“虽然你不是妖,按理说配不上我,好在你是个天乾,只要你跟我结契,我就能生个和你一模一样的小白毛,等你死了,让小白毛继续陪着我——”
而不等凤千红说完,鹤星川终是感觉到他在自己腿间放肆的几指,更如惊弓之鸟,猛地翻身将凤千红仰面压在了池沿。
发间水珠一滴滴坠落,顺着鹤星川面庞滑下,一直滑过他颤抖的喉结。
“生气了,”偏凤千红不疑有他,只凝视他笑道,“放心,我不会让你死,你和小白毛都要陪着我——”
说着又一次朝鹤星川伸出手,可惜,鹤星川依旧避如蛇蝎地将其按下。
他瞪着凤千红罕见纵容的眸子,不敢再深思那里面的含义,只觉愧疚,恐惧,心如刀割。
太多说不清的情绪在这一刻潮涌而至,而他看似那麽的坚不可摧,实则早就从里到外的烂透了。
他曾信誓旦旦在善恶之间垒起的高墙,早已不动声色地倾塌。
今日的选择,于山下百姓还是凤千红,本质都与僞君子无异。
他愧对任何全心信任他的一方。
奈何心脏剧烈鼓动间,他好像听见洞外的人即将破除所有妖瘴。
这次,是真的没有更多时间了。
紧攥在凤千红腕上的手臂青筋暴起,鹤星川眼眶通红地望着凤千红,看他即使感受到自己这股过分粗鲁的力气,仍是不怒反笑。
“你们那的天乾,都像你一样,又温柔又凶麽?”
“不是。”
连鹤星川也没想到,自己否认得如此干脆。
只是嗓音格外嘶哑,像仓皇逃窜的水鬼,也像洞壁上任由雨水磨砺的一寸寸碎痕。
他随即松了手,线条冷硬的下颚低下几分,嘴唇几乎碰到对方看起来有些单薄的耳垂,自相遇以来,第一次这般主动与凤千红厮磨着。
却是狠心道:“我……不温柔。”
说完,眼看凤千红也被他这格外真切的亲昵诓骗,竟还想擡手抱一抱他,鹤星川再难抑制地面目扭曲,指尖一道早已准备好的符箓猝然掷出。
无情钉入了凤千红刹那缩紧的赤红瞳孔。
他随後用力捂着凤千红血流如注的眼睛,隐瞒许久的谎言终能撕碎,破灭又自甘暴弃地在他耳边道:“对不起。”
“我就是无白宗的宗主……鹤星川。”
也随着这一句话落,漫天血色在眼前迅速蔓延,浑身妖力溃散的凤千红终是发出痛入骨髓的咆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