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哪里是没心机的人,心眼子简直太多了!
这小子对待这两口子的态度以及说的话都如此精准的踩中当事人舒适区。
这是告状吗?
这分明是想让他死啊!
本来顶多是激怒陆丞宸,後果再严重,也无非是从此以後不再回家,和他断绝父子关系以後当没这个爹之类的,陆呈宏能够接受。
总归这条血脉保住了。
原本断子绝孙和晚节不保,他只要选一个就行。
现在倒好,超级加倍了。
当所有人开始不说话,寡言少语的陆成轩反而成了打破沉默的那个人,他侧目对林深使了个眼色,柔声说:“你带晏宁下去等我一会儿吧。”
陆家的事林深从来懒得掺和。
骂也骂完了,林深心里虽还有气,终究得考虑到还有小朋友在场。
陆成轩话音一落,林深即刻起身。
“我们先走。”他对晏宁说。
晏宁分得清场合,也从来不习惯于和人置气,没有在多看陆呈宏一眼,乖乖尾随着林深走下楼梯
赔付并未拖拖拉拉很有效率,为了不影响别人做生意,两人到一楼的时候已经有人在量店门尺寸了。
林深没有马上出去,而是擡眼看向收银台後面墙上的菜单,询问晏宁:“喝杯牛奶吗?”
刚才那杯奶茶忘在楼上,晏宁不想回去拿。
不知道是不是刚才气的,此时的确感觉有些口干舌燥,晏宁没有进行无意义的客气,对林深点点头:“好,谢谢叔叔。”
这乖巧的模样显然很讨林深喜欢,心情转瞬间阴转晴,即便店长表示方才已经给了足够多的赔偿这两杯可以不收钱,依旧扫码付了款。
等咖啡途中,晏宁觉得好奇,主动发起话题。
“叔叔,什麽时候,回来?”
“什麽时候回来?”林深纳闷,“谁啊?”
意识到自己方才说的话被误解,晏宁重新组织了一下语言,尽量说的清楚些:“你什麽时候,回国的呀?果果说,你在国外。”
林深终于回过味儿来了:“啊,昨天就回来了。”
晏宁了然,又问:“你怎麽知道,我在这里呀?”
林深靠在吧台上,扯起嘴角笑了笑:“嗨,陆果果盯着他爸呢,也有你的定位,看到你们两个地图上的位置重合当场猜出来怎麽回事,吓都吓死了,人在港岛急得要死,急匆匆打电话把我们两个摇过来解救你,饭都没来及吃。”
听到两位长辈这麽风风火火跑一趟,晏宁受宠若惊地眨巴了一下眼睛,很诚恳地说:“辛苦叔叔,我请,叔叔吃饭。”
“哈哈,好啊。”
林深轻轻笑着,和方才破口大骂的模样大相径庭,像是里里外外换了个人似得。
他又忍不住看了眼楼上,询问:
“陆呈宏都跟你说什麽了,你跟我说说。”
晏宁回想了一下,因为从小就有在失聪的情况下学习唇语和手语所以练就了很好的记忆力,听力恢复之後依旧能看懂唇形,和人交流等于有两重保障。
他几乎一比一还原了陆呈宏刚才说的话。
没有添油加醋,更没有心慈手软。
只是难免有些磕巴,说的慢。
林深特点就是一点即炸,且极度没有耐心,正常情况下听到这种语速是一定会不耐烦的。
可晏宁就是有种让人能沉住气的魔力。
林深耐着性子听晏宁讲,整个人越来越窝火,等他说完恨不得冲上去再干一架。
但他也知道那边有陆成轩处理。
当务之急不是这个。
“晏宁,我必须很认真向你强调。”林深正色,少见的严肃起来,“他说的话全是扯淡,你一个字都不要信。”
话毕,晏宁刚想点头,林深却先一步否认。
“不,不对。”
晏宁茫然地抓抓脑壳:“嗯?”
不知在方才那须臾之间想到了什麽,林深先是叹息了一声,随後才改口:“也不是,人心易变是常态,这没错,但要分情况。我还年轻,差不多就像你那麽大的时候,不止一次发誓这辈子都不再和陆成轩说话。”
晏宁接过店员递过来的牛奶,快速眨眨眼。
“过了几年的确是不值一提,别说不和他说话,隔几天见不到他这个人心里都别扭。”林深表情似有些无奈,低头抿了一口手中的拿铁,眼里又浮现出笑意,“我甚至还问过他,有没有後悔过不能娶妻生子,你猜他说什麽?”
换了别人可能顺嘴就会问“说什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