摧信迅做出反应,他猛地侧身,将殷无烬死死护在墙壁和自己身体构成的夹角之中,同时双枪如电在身前疯狂绞动。
密集如雨的撞击声爆响,火星在昏暗的光线下迸溅,枪身精准地撞飞、绞断攒射而来的箭矢,枪尖更是划出令人眼花缭乱的弧线。
强劲的力道震得摧信手臂麻,但他身形依旧稳如山岳,寸步不退,硬生生撑开一片短暂的安全区域。
箭雨稍歇的间隙,前排重甲步兵的盾阵轰然前压,脚步踏在石板之上出沉闷的轰鸣,长矛从盾牌间隙凶狠刺出!
不能继续被困在这里,否则迟早会被耗死,必须要找机会突破防线冲出去。
摧信眼中厉芒一闪,脚下骤然力,不退反进,悍然向前直面那钢铁丛林,手中兵器更是被他用到极致。
左枪乌光爆闪,带着摧枯拉朽之势狠狠砸在最前方的盾牌上,巨响出,那士兵连人带盾被砸得倒飞出去,撞倒一片。
右枪则精准无比地寻着甲胄的缝隙,在刺耳的金属摩擦声中狠狠贯入,鲜血瞬间从中飙射而出!
他的动作快得只留下残影,每一次格挡都震得对手虎口崩裂,每一次突刺都带起一蓬凄艳的血花。
这是在用最暴烈的方式,生生在铁铸般的军阵中撕裂出一条血路。
然而,敌军实在太多了,一波倒下,另一波立刻填补上来。
无数刃尖从四面八方刺来,饶是摧信身法再快也无法完全护住周身,有不少攻击都是冲着他身后的殷无烬而去,他只能拼了命地去挡,若是未及则以身相护。
一道刀光闪过,他的臂甲被劈开,深可见骨;一支长矛擦着他的肋下划过,带起血肉一片。
他闷哼一声,动作却丝毫不停,反而更加狂猛,鲜血染红了玄铁枪身,也染红了他半边身体。
殷无烬分明已难有感知外界的能力,却仿佛依旧能清晰地感受到摧信每一次被撞击、每一次闪避带来的颠簸,以及那持续流淌的温热液体。
他唇线紧抿,长睫轻颤,似要强行睁开。
而在下一刻,被击落长矛的一人忽然抽出腰间备用的透甲锥,悄无声息却又疾如闪电地出招,直刺向摧信的右颈侧。
这一击角度刁钻,时机歹毒,且堪堪避开了枪势范围,极难回防。
千钧一之际,一双苍白修长的手猛地从摧信肩侧探出,以一种决绝之势,竟硬是徒手抓住了那疾刺而至的锋利锥尖!
利器割裂皮肉的闷响清晰可闻,鲜血瞬间从其指缝间汹涌溢出,顺着腕骨蜿蜒淌下,触目惊心。
是殷无烬,哪怕意志被毒性禁锢,哪怕身体衰微已近极限,可在这刹那,他依旧做出了这样的举动。
像是一种深入骨髓的本能,没人知晓他到底是如何才能克服艰难,再次勉强操纵起肢体的。
见此一幕,摧信的心脏仿佛被狠狠攥住,骤停之后是前所未有的狂跳,几乎要撞破胸腔。
旋即,他的右臂以不可思议的角度反拧,枪尖带着撕裂一切的戾气,后先至,猛地贯入那人因惊讶而微张的口中,力道之猛,直接将其头颅洞穿。
他甚至来不及将之抽出,左枪已然化作乌光,将侧面扑来的两人拦腰扫断。
之后,他极其轻柔却又颤抖地托住了殷无烬那死死攥着锥尖、鲜血淋漓的手,声音沙哑得不成样子,“陛下…。。。松手。”
殷无烬的手因剧痛和痉挛紧紧扣着,锥尖几乎要嵌进他的指骨。
摧信的眼眶赤红,好似要滴出血来。
这远比他自己受的任何伤都要疼痛百倍。
所有的理智在此刻都被眼前这双流血的手彻底焚毁,狂暴的杀意从他身上炸开,形如疯魔。
而就在摧信浴血冲杀,却眼看又要被重新合围的浪潮淹没时,侧翼的军阵突然爆出剧烈的骚动和惨叫声。
一道矫健的身影骤然切入敌群,来人正是锟锏。
九环大刀在他腕间转出迅捷无伦的弧度,掠过之处,不见惊天动地的声势,却总能精准撕开破绽,每一次起落都伴随着敌兵闷哼倒地。
他隔空与摧信对视上,喉间只迸出一声低喝:“护住陛下!”
话音刚落,另外数十道黑影如鬼魅般紧随而至,正是折钺、独鹿和门下其他影卫。
他们不一言,只以利落的杀招撕开包围圈,那股潜于暗处的狠戾,此刻在明处更显致命。
摧信能看出,他们实际上个个带伤,显然也是经历了一番厮杀才冲到这里,出现后虽然暂时搅乱了敌阵,但也瞬间吸引了更多的凶猛火力。
明明,当初是他杀掉断风涯,以暴力震慑令他们不得不臣服。
明明,他们现今并未奉令行事,还有另外一条路可走,既原主失势,将来投靠新主未必不能博得一个好前途。
即使不这样做,他们也没必要真的以身涉险,这一来便很有可能是有来无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