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师父这是有病,得治。”百里挑一啃完最后一圈肉,抽出鸡腿骨,犹豫了一下,扔在包裹鸡肉的空荷叶上。
吃完烧鸡,百里挑一意犹未尽地吃了块菊花糕,见青瓦不吃,好奇问道:“乖徒儿,你怎么不吃?”
“二师父,我不爱吃菊花糕。”青瓦叼了块白糖糕,含糊不清地回答。
“那你自己拣爱吃的多吃点。”百里挑一悉数摆出各式口味的糕点,任青瓦自行选择。
青瓦点头,又拿了绿豆糕畅快地吃。
吃尽兴下来的时候,百里挑一带着一包鸡骨头,远远丢在荒郊野外毁尸灭迹。
黄昏时分,青砖踏着夕阳独自回观,做完功课,便自觉地抱着琴在屋中练习《风入松》。
这是师父那天斫琴成功之后,弹的第一曲子,他便喜欢上这古曲,和师父学的第一曲也是这个。
弹琴本是静心之事,他亦不会轻易被周遭之事所影响。但他弹至半曲,便听得哪里传来呕吐的声音,这让抚琴的手一偏,弹错一弦音律。
青砖不由眉头一蹙,暗道自己心性不坚,岂能随便被外界扰乱琴心。旋即,他深吸一口气,稳下心来,重新又弹奏了一曲。
第二遍乐韵渐佳,眼看一曲将了,又一阵“呕”的声音惊扰到青砖。
这次他听得分明,声音不是师父的,亦不是青瓦的,只能是百里挑一。
这让青砖不由觉得,是否是自己弹的太难听了,导致他都听得生吐。
这般想着,青砖依旧手指不停,并没有如方才那样切断重弹,他只是继续拨弦弹完整,才摘下指上戴着的护甲,起身出去,寻找声音的主人。
青砖兀自去了百里挑一的屋子外,此时天色已黑,只见其屋门紧闭,屋内尚未点灯,故而黑漆漆一片,难察屋中是否有人。
“笃笃笃”,他抬手在门上敲了几下,抱拳问道:“百里少侠,若是因我琴艺不佳,污了您的耳朵,才、才令你如此难受,青砖在此向您赔个不是。”
“呕……”又一阵呕吐之声响起,隔着门缝,青砖似乎能闻到呕吐物的气味。
他紧皱着眉,小脸黯然失色:“我琴艺果真这么差劲吗?我真的每天有在好好练习的。”
“滋啦”一声,门应声而开,百里挑一弯腰站在门口,脸色苍白,手抚腹部,浑身虚脱无力的模样,他似乎十分痛苦,极为艰难地开口:“小青砖,你以为是你弹琴才令我呕吐的?”
“难道不是吗?”青砖一愣。
“当然不是了,我可能是生病了。”百里挑一倚在门边摇头。
午后,他开始头晕目眩。
他只当是连日在外导致休息不够,身体疲惫,所以睡了一下午,谁知醒后,症状愈加严重。
初时胸闷气短,随后腹中一阵翻江倒海,汹涌辛辣的呕吐感涌上喉头,他脑门都沁出一层薄薄的细汗。
止不住的恶心呕吐,令他相当虚弱难受。
“啊?”青砖连忙扶上百里挑一的胳膊,搀着他往里走,焦急道:“你快躺下,我找师父来给你看看。”
扶着百里挑一躺下,青砖飞快退出屋子,去找了师父过来。
不一会,悟清明提着药箱过来。
他望了一眼百里挑一的面色,“听青砖说你午后起便有头晕目眩,恶心呕吐,胸闷气短的症状。”
百里挑一勉强掀起眼皮看了眼悟清明,虚弱的点头。
悟清明注意到床头旁的痰盂内,果然吐满了刺鼻的黄色粘稠呕吐物。
“你吃过什么?”悟清明和气的问。
“早上没吃,中午晚上和你们吃的一样。”
“我看不止是如此。”悟清明摇头,拿出脉枕垫在百里挑一手底,食指中指无名指三指搭在他的腕内脉搏之上。
良久,悟清明淡声道:“果然是食物中毒。”
“什么意思?听你这口气,我中毒你心情似乎很好。”百里挑一瞪了他一眼。
“我心情好,是因你中毒不深,不会死在我的道观里。”悟清明收起脉枕,继续开口:“讳医忌疾,可不利于对症下药,你到底吃过什么?”
百里挑一靠在床头,移开目光,“半只烧鸡,菊花糕,芝麻糕,绿豆糕,云片糕……”
“噢,鸡肉和菊花相克,同时相食,会中毒,所幸菊花糕中菊花不多,你才不至于中毒过深。”
悟清明真是不明白,这么大个人了,吃个东西都能这般,到底是该说他心大,还是该说他运气不好。
“还能救吗?”百里挑一还未出生时,就在母胎中中毒,毒之一字,于他而言,如家常便饭,亦如催命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