宫谐在凳子上慢腾腾地换鞋,只是鞋换完了也不走,柴火棍一样细瘦的胳膊在椅子下面摸啊摸的,半天才掏出一张被口香糖黏在座垫下方的小纸条。
他把纸条展开,拿出包在里面的铜钥匙,然後颤巍巍站起身,扶着柜子艰难地往前滑了几步。
季银河和陆铮连大气都不敢出。
过了十几秒,宫谐才在一个柜子前停下,大喘气着蹲下身,用钥匙打开最下方的一扇门。
“四排17号。”视力绝佳的小季同志用气声向陆铮禀告。
旁边男人喉头轻滚,“嗯”了一声。
季银河神色欢欣,“那我们是不是马上就能人赃并——”
“叮铃铃铃!”
蹲在柜子旁边的宫谐刚把门拉开,放在他裤兜里的大哥大就响了起来!
宫谐不耐烦地骂了句娘,掏出大哥大“喂”了一声。
也不知道对面说了什麽,他脸色一变,咣地一声关上柜门,拽下难脱的轮滑鞋,大步流星地走了过来。
季银河和陆铮吓了一跳,赶紧往後退了几步,转过身假装研究这鞋要怎麽穿。
还好宫谐根本没注意他俩,一阵风似的从走廊上走过,径直出了储物区。
确定人彻底离开後,季银河和陆铮这才在把脑袋转了回来。
陆铮快步走过去拉了拉四排17号纹丝不动的柜门,摇了摇头。
季银河立刻站起身,去外面吧台亮出证件。
收钱的小姑娘拿着一圈钥匙,对着号码打开柜门。但是里面空空荡荡,显然宫谐还没把东西放进去,就接到电话离开了。
陆铮和季银河对视一眼,沉沉叹了口气。
刚才在车上时,他俩便已经得出一个结论:
宫谐出门时只拿了一个不大的手拿包,看起来装不了多少东西。由此可见——他今晚来飞马溜冰场要麽是为了送钱,要麽运送的毒品并不多,小小一个包就能放下。
“还有一种可能。”季银河从飞马溜冰场出来,坐进桑塔纳副驾,沉声分析道,“宫谐之前贩毒就只有齐航一个人帮他送货,齐航死亡後,他和他的上下线必然急于寻找新的运送方式,否则货物流通不起来,大家都没钱赚……我猜他今晚可能来溜冰场,可能就是为了谈这个交易。”
陆铮将车开上马路,顺着她的思路点头,“也对,所以咱们也不算亏,毕竟那柜子放的是不是毒资还不好说。不过有了这个接头地点,就能让便衣在附近蹲守了,他们的人一定还会再来的。”
“你说得没错,但我还是觉得可惜……让宫谐跑了!”季银河一脸懊丧。
不过几秒後她忽然拍了把大腿。
“陆老师,你说刚才他接到电话,是不是有人给他通风报信了呀?”
“唔……有这个可能。”
季银河神色一下子紧张起来,压低声音问:“咱同志里不会有内鬼吧?”
“……不好说,但我们不能揣测别人,更不能自乱阵脚。”
恰好到了红绿灯前,陆铮踩下刹车,看着她严肃表情,忽然笑了一声,从後排拎起两个纸袋。
“这是不是你给叔叔阿姨买的东西?”
“啊!”季银河看着梦特娇polo衫和领带摸了摸脑袋,“我差点给忘了!谢谢您陆老师!”
“别跟我客气。”陆铮笑眯眯地说,“很晚了,我直接送你回家吧。”
*
“也不知道孩子今天忙不忙,什麽时候回来,晚饭吃了没,这麽点披萨给她当夜宵,怕不够塞牙缝吧……”
厨房里,季建国洗了碗,忧心忡忡地从冰箱里端出一碟培根芝士披萨,想了想又怕不够,打开冷冻室里取出一碗冰糖柿子,一起放在餐桌上。
连翘刚洗完澡,扶着包头毛巾从热汽腾腾的卫生间走出来,笑道:“中午来我店里打包饭菜啦,和陆老师一起盯梢呢,用不着你操心。”
季建国摇头,“有男朋友也不行,我跟你说,这个陆老师要想我们小银河谈恋爱,一定要先过我这关!”
“你不是想太远了,我是说陆老师为人稳重,肯定不会让银河饿肚子!”连女士站在镜柜前往脸上涂玉兰油,“再说你闺女什麽情况你还不清楚吗?还没开窍呢,满心眼破案破案的……”
“老婆,你可千万别学那些催婚家长啊!”
“我不是那个意思。”连翘皱着眉道,“我是觉得银河可以找个帅哥,在紧张的工作之馀享受享受恋爱的乐趣——”
“爸!妈!我回来啦!”
钥匙哗啦一响,小季同志提溜着两个袋子,推开家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