崔彬的审问风格狠辣凶猛,对比唐大队长的“温声细语”,崔大队长选择用大嗓门恐吓的方式,甫以吹胡子瞪眼拍桌子摔茶缸。
小季同志在一阵阵快吓出心脏病的噪音中,感受到了别样的“暴力美学”。
从小娇生惯养的宫谐哪吃过这种苦,再加上刚被医护人员打了针镇定剂,他很快就瑟瑟发抖地招认了犯罪事实。
“……都是我朋友带我做的,一开始我也不想的,还有那天在飞马溜冰场,也是上线让我快跑的。”宫谐哭哭啼啼地说,“我知道错了,我愿意把他们都供出来……刑期能不能商量一下?”
“那我们得先把你的上下线给抓了,再由检察院根据你的表现考虑量刑。”崔彬喝了口水,和颜悦色地朝季银河招招手,“我这边完事了,命案就交给你了啊。”
“——命案?”宫谐一脸不可置信地擡起头,“谁死了?”
“谁死了你不知道?跟我装蒜呢!”崔彬拍了下桌子,“是不是你?嗯?帮你送货的齐航是不是被你杀死的?”
审讯室陷入了长长的沉默。
良久後,宫谐用轻得几乎听不见的声音问:“……你们是不是在吓唬我?我在做噩梦吧?齐航怎麽死了?”
崔彬眯起眼,季银河深吸一口气,皱紧眉心。
宫谐大概是被这个消息吓坏了。
他面色苍白,眼神失焦,脖颈发抖,额头冷汗淋淋……实在不像演的。
难道他真的不知道齐航死了?杀人凶手另有其人?
可现在每一条线索都指向宫谐啊!
季银河轻声问,“你最後一次见到齐航,是什麽时候?”
“……”宫谐本来就大的眼睛几乎全成了血红,“上周一,我接到下线的消息,让我去指定地点拿钱拿货,然後通知齐航,他周三会把瓷器里的货送出去。”
季银河问:“所以说,上周一晚你们在镜湖山庄见面,之後你通知他周三开捷达送货,之後就再也没联系过,是吗?”
“联系过……他没有大哥大,我给他寻呼,但他不理我,我开车去了飞迅和榕树巷,甚至当初定情的小公园,也没找到他。”
“一个大活人消失了,你不担心吗?”
“他们司机忙起来经常联系不上。”宫谐呆呆地说,“我们最後一次见面时闹矛盾,他有洁癖,嫌我吸那个口臭,我以为他不想帮我跑货了……”
季银河徐徐揉了柔眉心,“把红龙融进瓷器里的主意,是谁帮你想的?不是上下线吧?”
“啊,是林菲。”
崔彬和季银河都睁大了眼。
没想到案子办了一大半,还跳出来一个新角色。
“林菲是我前女友……”宫谐无力地说,“她也跑了,早就跑了,可能也嫌弃我吧……”
他艰难摆了摆瘫软的手,一个字都说不出来了。
崔彬让手下把宫谐带进羁押室休息,他则领着还在为宫谐男女通吃的私生活而目瞪口呆的季银河,直奔楼上局长办公室。
饶正好果然没走。
他和陆铮唐辞一起旁听了大半场口供,正在商量接下来的行动。
“现在又牵扯出一个新人物林菲,以宫谐的状态,又很难再进行下一步问询。”饶正好深呼吸,“只怕咱们一个不慎,又会被告状到省厅去。”
“饶局。”陆铮露出一个令人安心的笑,“有我呢。”
饶正好点点头,视线扫过衆人,停在回过神来的季银河脸上,“小季有话要说?”
“今天宫谐和他母亲打电话的时候,我听见听筒里似乎传出类似‘对不起’‘妈妈害了你’一类的声音。”季银河思忖道,“我离得有点远,但宫谐当时的反应很惊讶,所以,我想很可能存在着这麽一种可能——韦曼丽做了对不起儿子的事,比如找人杀害了齐航,这个妨碍她儿子好好做人的绊脚石。”
大家都没作声,思考她的推理,崔彬虽然一直听说季银河的直觉惊人准确,却也是第一次见到她跳脱的思路,脸上写满疑惑。
“……这可能吗?现在的线索和韦曼丽可都没关系啊!”
但陆铮和唐辞都一脸平静地季银河这边——“可能性很大。”“现在就行动吗?”
“唔,好在今天抓人的时机很巧妙,没有打断宫谐和他母亲的通话,应该没有引起那边的怀疑。”饶正好用指节在桌上沉着有力地敲了一下,“我看要不就趁热打铁,直接去镜湖山庄!”
*
凌晨三点的镜湖山庄陷在宁静的漆黑里,十几幢别墅中,仅有一栋灯火通明。
客厅大门洞开,宫成功丶韦曼丽和宫和并排坐在沙发上。
对面站了一群神情严肃的警察。
“……什麽?”韦曼丽念了句阿弥陀佛,不可置信地站起来,“你们把我儿子抓了?他还吸毒了?”
“是。”唐辞稳重地说。
宫成功和宫和都不可置信地挑起了眉头。
”韦曼丽神色极为惊惧,慌张去拉丈夫的袖子,“不是的,我儿子只是有点顽劣,绝对不会犯这麽大的错误!老公,你说话啊!你想想办法,对,给省里的熟人打个电话——”
然而宫成功却一动不动。
他的视线徐徐上扬,落在了身着便衣的季银河身上。
自昨天上午在成功瓷业扫过一眼後,这是他第二次见到这个小姑娘。
宫成功终于明白了,为什麽自己会觉得她面熟。
“你是……季建国的女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