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样的母爱或许令人感动,但转念一想,苏月又何其无辜!
而且她们毁去的,还不止一个苏家,更是每一个被她偷了孩子的家庭。
陆铮轻轻叹了声,“我们把这份证据交上去吧。”
季银河点点头,站起身,“唐队——”
唐辞刚从消防那边借了台大哥大,正着急忙慌地给交警打电话,让他们拦车。
闻言大步流星地跑过来。
“我和陆老师在地下室找到了馀夜香是苏逸云母亲的铁证。”季银河把相框递给他。
唐辞盯着遗书愣了两秒,脸上出现的喜色一瞬又被焦急压倒。
他冲着大哥大那边大叫,“你说什麽?没车牌号就不能一辆一辆搜吗?别问我什麽方向……用你的脚趾头想一想,嫌疑人都放火了,肯定准备出城啊!”
“……苏逸云的车?”
季银河眨眨眼,流畅地报出两串数字,还补上了轿车和小面包的型号,“昨晚我和陆老师都看到了,当时正好下雨打雷,闪电亮得要命,您放心,我绝对不会看错。”
唐辞二话不说,就把号码报给对面。
放下大哥大,眼底流露出浓浓的赞许。
“只要把人追回来,这案子很快就能结了!”唐大队长仰天呼出口气,“多亏了小季你……”又瞄了眼旁边神情平淡的陆铮,“啊,还有陆老师的帮忙——”
“唐队,你手里拿的什麽?”季银河的视线好奇地停在他手中半焦的纸片上。
“哦,刚刚程漠拿过来的,说是消防队员在丽景一楼老板办公室找到的照片,被压在玻璃台板下面,所以才没烧干净……我还没来得及看。”
他将纸片递给季银河。
那是一张大合照,火苗燎去了顶端的大半字迹,只剩下某某大学春游合照的字样,下面乌泱泱几十张稚嫩的面孔,站在第二排正中是一个女孩,身段窈窕,只可惜那张脸,被人用墨水生生涂黑了。
“是苏月。”季银河一眼就认了出来。
唐辞嗯了声,视线扫过照片的右上一排——他的未婚妻檀雅馨正站在那儿,看着镜头微笑。
“……把一个人的脸涂黑,从心理学上说,代表了对这个人无比的怨憎。”陆铮的声音响起来,“但是苏逸云又把这张照片压在台板下面,这说明她不仅恨苏月,还不停地提醒自己恨她这件事……我想,她可能会把这份恨意转化为实际行动。”
“哟,陆大专家可真杂学。”唐辞阴阳怪气地哼了一声。
“从书上看来的。”陆铮轻描淡写地说,“如果唐队有时间的话,也应该多读点书。”
唐辞:“……”
他本来就一股无名火别在心头,只能不停在心中告诫自己:我是队长我是队长我是队长,陆铮迟早要回省厅,犯不上跟他计较——
“啪!”
小季同志忽然擡起手,打了个响指。
“唐队,陆老师,其实我觉得我们离真相很近了,这次你们不妨再听我讲讲故事。”
她自信地站起身,边走边说:“当年楚曼和馀夜香在同一家医院生産,後者本来就是人贩子,又看中苏家的条件,便把苏月和自己的孩子互相调换。”
“数年後苏逸云生病,查出血型不对,苏家这才寻回苏月,将两个女儿一并抚养。”
“中间肯定发生了很多矛盾,导致苏逸云心理不平衡,十分怨恨苏月和苏家人。长大後她俩一个上大学恋爱成家,另一个与人贩子母亲一起重操旧业。”
“苏逸云和馀夜香开了这家夜总会,表面上是正经生意,私底下贩卖儿童,被舞女白玫发现了异常。为了灭口,她们杀了白玫,本来可以用自杀草草结案……只是她们没想到白玫通过苏月递了纸条,引起了我们市局的注意。”
唐辞默默咀嚼着她的话,半晌道:“你说得很有道理,可馀夜香已经为保下女儿服毒自杀,苏逸云又在这个时候烧了丽景离开……她会去哪儿呢?如果只是出城,时间都过去这麽久了,交警怎麽还没拦到她的车呢?”
“……是啊,她会去哪儿呢?”
季银河低声喃喃,拾起那张照片,企图抹去上面的油墨。
但那层乌黑仿佛被人涂了无数遍,根本擦不干净。
“唐队,陆老师。”她轻轻蹙紧眉心,“如果我是苏逸云的话,我已经失去了在这个世界上唯一的亲人,又被警察穷追不舍,剩下的时间,我一定只会用来做一件事——”
“回苏家寻仇!”
*
黄昏的最後一丝霞光从苏家小洋楼窗外落幕。
客厅里一片安静,连呼吸都清晰可闻。
苏贺和楚曼一脸震惊地看向站在客厅水晶灯下的苏逸云。
她穿着一身黑衣,涂着深红的嘴唇,微仰下巴,朝身後拍了拍掌。
重重脚步声响起,童安带着保镖闯进门,每个人都亮出了匕首和绳索,佣人们惊慌失措,一哄而散。
苏月和丁同光被童安抵进角落,一句话都没说,倒是恰好来暂住做客的檀雅馨高声尖叫:“你是个什麽东西!苏家没欠你半分,信不信我——”
“闭嘴!”
苏逸云不耐烦地比了个手势,保镖立刻捂住她的嘴,客厅里只剩下“呜呜呜”的哭咽。
闹得这麽难看,苏贺觉得自己作为一家之主,有必要站出来说两句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