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股说不上的感觉在心头蔓延,乌思佳重重摇晃脑袋,强迫自己振作起来,将身体挪到狗笼旁边,手腕靠上尖利的铁丝边缘,来回地磨。
“啪”一声轻响,麻绳断裂在地,她终于获得了一点自由。
乌思佳长长呼出口气,拖着发麻的手脚爬到楼梯上,推了推门。
那对人贩子夫妻从外面锁上了,看来今晚是出不去了。
她在原地想了一会,拉上灯,一屁股往门边的台阶上坐下。
地下室没有水和食物,按照那个男人的说法,就算要折磨她几天,也不会眼睁睁看着她饿死的。
对方一定还以为她的手脚被绑着,虚弱地躺在地上,动弹不得。
所以,只要等到有人推门进来,被一片黑暗混淆视线的瞬间。
——她就可以逃出这间地下室!
*省厅。
审讯室里,车小珍呆呆地看着季银河手中的相片,嘴唇翕动。
“原来……她叫乌思佳。”她脸上流露出强烈的恨意,“她竟然没死?”
季银河和陆铮对视一眼,耐着性子问:“什麽意思?……你以为她死了?”
“那场大火……”车小珍眼泪无声无息地流了下来,“那天夜里,我家地下室突然冒出滚滚浓烟……波儿和小伟本来都睡下了,闻到烟味下去灭火,没想到就再也没回来……”
“车小珍,你现在涉嫌绑架未成年儿童,老实交代,我们可以考虑後续给你一些优待,听明白了吗?”陆铮敲了敲桌面,神色肃然。
车小珍沉默良久,抹去眼泪哂笑,“我一脚踏进省厅,就已经难逃死罪了吧?……你们还能给我什麽?”
季银河向前倾着身子,挑了下眉峰,“你难道不想再给王波和王小伟扫个墓?”
车小珍神情一振,“我还可以……”
“可以。”季银河颔首,“只要你愿意配合我们的工作。”
车小珍低下头,端详着乌思佳的照片,深深吸了口气。
“……好,我说。”她擡起眼,数十年的悲怨凝成毒汁般的神情,“我们把她从江潭带到京州,关进我家院子的地下室,等机会出手……没想到她人小本事大,竟然逃了一次!王波把她抓回来後狠狠打了一顿,关进狗笼子,断食断水,让她吃吃苦头……没想到她竟然找机会偷了波儿口袋的火柴,当夜把地下室给点了!”
“……”季银河深深吸了口气,“你们手段真残忍啊。”
“都做了这个生意,还能讲什麽良心?”车小珍阴狠地反问她。
不等对面回答,她继续说:“波儿和小伟进去後,我看火势越来越大,地上的整个屋子都烧起来了,咣当一声,木梁差点把我脑袋砸了!我那个急啊!波儿和小伟在叫我,但是烟太浓了,什麽都看不见,我回主屋提了水桶去救火,可是根本没有用,火越来越大,越来越大……”
当年的火焰在她眼中燃烧起来,整个人仿佛重新陷入那个绝望的夜。
“……後来,我腿都软了,被烧伤的地方很疼很疼,什麽时候晕过去的也不知道……再睁开眼,我就躺在县医院的病床里,听说是邻居发现失火,把我拖了出来,警察也在,他们说我家那栋屋子烧完了,波儿和小伟的尸骨也成了零零碎碎的灰,都拼不起来了!虽然他们没说,但我知道,地下室还关着一个女孩,我当时还有点庆幸,他们竟然没有发现……”
*
与此同时。
那个早就被人遗忘的地下室里。
昔年火烧的痕迹被侵蚀进岁月深处,灰尘和蜘蛛网堆积的角落里,簇新的囚笼代替了当年的狗笼,一个年轻女子双手抱膝,绝望地聆听头顶上早已消失的声响。
“噔,噔,噔——”
一双高跟皮鞋迈着令人心悸的步子走过来,在囚笼前停下。
“还在等呢?”皮鞋的主人轻笑着说,“警察已经走了,不会再回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