窈月一颗心被提起:“你丶你都听到什麽了?”
“你又哭又闹,二公子劝……”
窈月立即摔下车帘,捂脸回到车内:“好丢人,居然都被他听去了……”
裴濯安抚地摸了摸窈月的发顶:“没事,周合嘴很严,不会乱说的。”
窈月崩溃地看了裴濯一眼:“你也觉得我那些话很丢人,是不是?”
裴濯愣了片刻,笑道:“当然不是。”
“嗤——”外头传来周合憋得很痛苦的笑声。
“你们俩熬鹰去吧,我不管了!”窈月倒头睡下前,还不忘朝外头扔出一句,“我学会驭马驾车的时候你还在玩泥巴呢!”
由于一刻未歇地连夜赶路,第一缕朝阳破云而出时,北干山终年不化的皑皑雪峰已然遥遥在望了。
晌午前,他们的马车就稳稳地停在了北干山的山脚。
“终于到了。”窈月跳下马车,大幅度地伸展着僵麻酸软的四肢,“再坐下去,我整个人都要坐成一张饼了。”
裴濯仰头望着山体上覆着的茫茫白雪,眼眸里一片幽深,看不见底。
不知跑去何处的周合从远处跑回来,伏在裴濯耳边低声说了几句。
窈月皱眉:“你俩又说悄悄话了。就不能背着我说吗?当着我的面说,又不告诉我,耍我好玩?”
裴濯朝窈月走近,脸上没挂着惯有的从容笑意,显露的是不常见的正色与警惕:“一会儿不管发生什麽,都紧跟着我,别乱走。”
“怎麽……”窈月刚张口,就听见附近有其他人的脚步声靠近,而且步速很急,忙将裴濯护住,“有人!”
四条人影从山道上跃出,行至距离三人数丈远的地方,朝裴濯单膝下跪行礼。
“我等在此处候主上多时了。”
是北干山上的胤人。
窈月见状松了口气。裴濯却悄悄牵住窈月的手,将她掩在身後。
裴濯上前两步,依旧任周合挡在两方之间:“月前,族长曾说会在山北等候。今日怎麽未见族长?族长另有要事?”
那四人中的为首者擡头,目光直视着裴濯,语气不卑不亢道:“族长已带着族人尽数前往抚南城,命令我等留下护送主上入山。其馀的,我等一概不知。”
裴濯点头,此人所说的的确与月馀前陈二娘的安排一致。
“有劳诸位带路。”
窈月跟着行了一段时间,边走边看,突然拽住裴濯的手,对他耳语道:“这不是上山的路。”
裴濯点头:“此行并非上山,而是穿山。”
“穿山?”
“我之前同你说过,北干山下和雍京城一样,也有暗道。通过这条暗道,可以大大缩短翻山需要的时间。”
窈月“哦”了一声想起来,并很快地反应过来另一事:“所以上回我们下山,走的就是这条暗道?”
“对,当时你昏睡着。”
窈月又想了想,觉得有哪里不对劲:“我当时上山是走山道爬上去的……”
她脑中忽然闪过一道灵光,後知後觉:“你当时上山也是走的暗道,却诓我爬山吹冷风!”
裴濯歉然道:“此事说来话长,虽然事出有因,但我欠你一个赔罪。”
窈月哼了一声:“你欠我的赔罪可多了,我得找簿子逐个记下来。”
裴濯将窈月的手牵得更紧了:“好,都依你。”
他们三人跟着那四个胤人从蜿蜒的道路转入一块落满积雪的山坳,两边是山体,中间是开阔的雪地。雪地里时不时有些圆弧凸起,隐隐像是坟冢。
“墓地?”窈月半信半疑地看向裴濯,“你们这暗道入口藏得这麽隐蔽?”
裴濯没有说话,只是平静地看着领路的那四个胤人:“诸位这是何意?”
“此处是我等为主上选的长眠福地,”那四人缓缓转身,缓缓从身後抽出弯刀,冰冷刺目的刀锋对准他们,“主上可还满意?”
话音落下,数十个灰扑扑的人影从方才他们走过的道路处现身,将他们的退路完全截断。
窈月认得这些穿着灰白夹袄的灰扑扑的人影,是守山的岐人巡逻士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