随着仆从上前,一个娇小的影子从旁边移动步子,悄悄走到窈月身边,用轻得只有彼此能听得见的声音说:“郎君,方才可是被吓着了?此处喧闹,奴家陪着郎君去前院走走可好?”
窈月却像是没有听见,反倒是声量不低地“哎呀”一声,然後俯下身从地上拾起一方锦帕,当着在场所有人的面展开:“这方帕子是谁的?是姑娘的吗?”
裴濯循声看去时,正好瞧见窈月捧着那方绣着蝴蝶与花的锦帕,大大方方地递还给身边脸色发白的少女:“在姑娘脚边拾到的,应该是姑娘的帕子吧。好好收着,可别再弄丢了。”
高家九娘咬了咬唇,收回了自己的锦帕,用蚊子似的声音道了句:“多谢郎君。”就转身低头,小跑着出去了。
高家九娘跑出去时,差些撞上迎面而来的江柔和赵诚。他们隔着大半个庭院见所有人都好好的,便也没往前挤,故意留在乌泱泱的人群後,原本松开的手,又偷偷地牵在了一起。
站在暗处的周合,将所有人的举动都尽收眼底。
今晚的人怎麽了,都这麽奇奇怪怪的……咦,老江呢?他倒是睡得安心,地震都没能震醒。赶明得找他要个安眠的方子……至于今晚,唉,估计只能把自己打晕才能睡过去了。
翌日,天色刚亮起来时,高家门外已经准备好了两辆马车。
阴沉沉的天幕下,细盐似的雪花铺天盖地般的砸落了下来,不多时,路边的积雪深得几乎能埋过行人的足背。
高廷并着家人都劝再留一段时日,但油盐不进的裴濯只是笑着婉拒。高家人无奈,只能送上一件比一件厚的裘袄。
“一点心意,万望不要推辞。”
“多谢。”
这回裴濯倒是没有拒绝,从那些“心意”里挑了件颇为厚实的白色狐裘,在衆目睽睽下裹在了窈月身上。
窈月的身子抖了一下,但又不好当衆拂了裴濯的面子,只能转身就往马车里头钻:“我丶我先上车了。”
高廷暗暗点头,自己果然没走眼,这个小郎君的确是这些人里最金贵的。等他们回程时,定要与这位小郎君再深入地攀一攀交情。老丈人当不成,当个异父异母的同姓兄弟也不错。
江柔抿嘴偷笑,正要跟着窈月上车时,手里也被塞进一个暖烘烘的手炉。
“当心着凉。”江柔看向赵诚坐在车外的背影,低低地应了一声,就掀帘进了车内。
坐在车内的窈月看着江柔身後的帘子刚放下,便低低地唤了一声:“姐姐。”
江柔听见了,收起脸上淡淡的笑意,紧挨着窈月坐下,先是抚了抚她冰凉的脸,又探向她腕间的脉:“昨晚没睡好吗?你的脸色不太好。”
“姐姐,”窈月抱住江柔的一只胳膊,像只委屈的小猫一样,低声道,“怎麽办?夫子他不是鄞人……我对他的喜欢,是不是错了?”
江柔诊脉的手一僵,扭头看向窈月:“先生亲口跟你说的?”
窈月点点头,眼里泛着泪光:“他是岐人,是与我家有血海深仇的岐人,我不该喜欢他的……”
“不。”江柔打断窈月的话,却没有再看窈月,而是掀开车帘一角,示意窈月顺着她的目光往外看。
帘外,窈月目力所及处最远的地方,是被皑皑白雪覆盖的北干山山顶。
江柔的嗓音和飘进来的雪粒一样,冰冰凉凉:“先生没告诉你,取道北干山的原因吗?”
“夫子只说,只说是要绕道。”窈月呆呆地看着远方那片高耸入云的白色山顶,心头有些发颤,有个她不敢信的念头隐隐冒了出来。
江柔放下车帘,倾身在窈月耳边,慢声道:“那里是先生的祖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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