窈月从没想过,竟会在裴濯手上见到一块六瓣梅花的玉佩。
她想再仔细看看那块玉佩,与她之前在宁彧那里看到的,是不是一样的纹路图案。若是一样的,或许裴濯和宁彧……
窈月被自己脑子里冒出的各种想法搅得心绪乱了,探进衣襟内的手也跟着抖了一下,不可避免地触碰到裴濯温热起伏的胸膛。
窈月像是被烙铁烫到似的,飞快地抽回手。
裴濯的眼睫又颤了颤,这次,他睁开了眼。窈月没来得及躲远,甚至连僵在半空中的手都没来得及收回去。
裴濯又闭上了眼,伸手揉了揉额角:“我睡着了?”
“嗯。”窈月赶紧趁裴濯又闭眼的间隙,将红透的手藏进袖子里,并退後几步。
裴濯再次睁眼时,不知有意还是无意,擡手掩上敞开大半的衣襟。窈月用眼角馀光瞄着他的动作,一阵心惊肉跳。
“你该回去歇息了。”
窈月忙点头应道:“我我我这丶这就回去……”
说着,“腾”地一声就跳着转身,才冲出去两步,身後就传来忍笑的嗓音:“方向反了。”
这下,窈月连应都不敢应了,赶紧换了个方向,埋头往外冲。
窈月脚步慌乱地跑回自己屋子,重重地合上门。再跑到铜镜前,看着镜里照出的自己。双颊一半红一半白,双眸大而突出,头发乱糟糟的,活脱脱就是一只鬼,还是只表情滑稽的女鬼。
她捂脸嚎道:“怎麽这副人不人鬼不鬼的样子……还让裴濯看到了……我不活了呜呜呜……”
*
窈月刚夺门而出,与屋门相反方向的半扇窗户就被推开,紧接着窜进来一个黑影。
是周合。
裴濯听着隔壁传来的隐隐哀嚎声,又一次揉了揉额角:“是我吓着她了。”
“二公子,是我快被你们俩吓死了。”表情复杂的周合一边抖落身上的细碎雪花,一边从怀里掏出一张薄纸,递给裴濯,“这是王宅的地图。”
裴濯接过,只看了一眼,眉头就又蹙了起来。
“抹黑画的,二公子将就看吧。”
裴濯没评论周合的画技,只是默不作声地将那张画了几个稀疏圆圈和小点的纸,摊开放在了周合面前的桌案上。
周合十分配合地上前,指着中心的一个黑点道:“这里有个颇大的水塘,水中央建了座塔。塔太高了,我上不去,就在底下转了转,进出都只有一条路。”
“不止一条。”
裴濯直起身子靠近桌案,骨节分明的手指在中心的黑点处停了停,然後一寸寸地往外移,直到移出到最外边的圆圈外头。
周合凑近打量:“塔下有秘道?”
裴濯既没点头也没摇头,而後手指指着最靠近中心黑点处的一个小圆圈问:“这里是……”
“是这里建得最大最好一块地方,”周合夸张地挑了挑眉,压低声音道,“我猜是这里头头住的。但这头头可能病得不轻,里头的药味浓得差点把我熏吐了。”
裴濯的手指又往外移了一点:“这儿……”
“是那个穿红色盔甲的人住的地方。”周合继续压低声音,“里头空荡荡的,连个鬼影都没瞧见,二公子,我觉得这人肯定有问题,要不要……”说着,周合就做了个切西瓜的手势。
裴濯没有回应周合的胡话,手指往外移得更远了些,指着一个不方也不圆丶里头还画着三两只蚂蚁的奇怪图案,皱眉:“这是……”
“这就是我们住的地方,”周合指着那三只蚂蚁,得意道,“这是那个十什麽的,这是二公子,还有这个是张……咳咳,虽然房子画得潦草,但人我还是画得很像的。”
裴濯默然了片刻,指着最外头的一只蚂蚁:“他……”
“那个十什麽的,我知道他是二公子的朋友。二公子放心,我不会对他……”
“不,盯紧他。”裴濯面色微沉,“他去了哪里,见过什麽人,你记下来,回来告知我。”
“是。”周合应下,准备离开时,又返身,“二公子,隔壁的那张……咳咳,需要我盯着吗?她可比那个十什麽的更不安分!”
裴濯笑:“你盯得过来?”
“我可以把她打晕了,或者直接捆了,让她哪里也去不了。”
裴濯觉得额角“突突”地更疼了:“不必盯她,也盯不住。”
等周合走後,裴濯重新拿起那张凌乱地画着几个圆圈的所谓地图,看了许久。
而後,他一手伸进身後的枕下,取出那枚六瓣梅花的墨色玉佩。
他将玉佩放到画上中心黑点的位置,口中喃喃道:“这一切,都该结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