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濯不管不顾地冲过来,牵住窈月的手,目光灼灼道:“你说的,一起。”
窈月被气得几欲呕血:“是一起活下去,不是一起找死啊!”
与此同时,十几个手持利斧丶钢叉的壮汉从村口乌泱泱地冒了出来,很快就将他们二人团团围住。
窈月的额上冷汗直冒。
和十几个面黄肌瘦丶饿了三四天的流民对打,她还能有几分自信。但眼下这些体格足有她两个大的壮汉,不仅人多势衆,还各个拿着武器,她赤手空拳的,着实吃亏。
裴濯不动声色地将窈月挡在身後,面对难辨善恶的衆人不卑不亢道:“某路遇宝地,见山水秀丽,一时流连。不曾想叨扰了诸位,万望见谅。”
回应他的,是一个从人群後头传出来的苍老嗓音:“二位可认识潞州的邹大夫?”
一个须发皆白的佝偻老者被小儿搀扶着,从壮汉们自觉让开的道路中缓步走了出来。
窈月眼珠一转,暗中扯了扯裴濯的衣袖,给他递了个“看我胡扯”的眼色,就站了出来,答道:“自然认得,这马车还是邹大夫相赠的。”
那老者慢慢地擡起眼皮,将窈月与裴濯二人都细瞧了一番,又不阴不阳地开口:“敢问二位,与邹大夫有何干系?来敝处又有何事?”
窈月眨了眨眼,又开始将真话假话掺在一块说:“诸位容禀,我二人旧闻邹大夫妙手回春的大名,才去潞州求医。不料病症颇为棘手,邹大夫也束手无策,便让我们去桐陵转寻另一位名医,以防延误病情还慷慨赠以马车。不幸昨夜路上遇到流民,与同伴失散,慌不择路下才误入……”
一个扛着铁锹的汉子嚷道:“胡说!怎麽会有邹大夫治不了的病!你们怕不是一对盗车的贼爷娘!族长,把他们两个绑了当下酒……”
“不得无礼。”老者喝止住那个出言不逊的汉子,犀利的目光绕过窈月,看向未作声的裴濯:“听口音,郎君是京城人士?”
裴濯颔首,没有隐瞒:“是。”
老者拈须思索片刻後,朝裴濯和窈月展开脸上的褶子,苍老的面容下隐隐露出笑容:“天色渐晚,二位不如留在敝处用晚饭吧。”
说完也不等回应,老者稍稍擡手,那群躲在一旁看热闹的孩童就嘻嘻哈哈地跑上来,你推我拉,将二人强行领着往村里走去。
老者看着裴濯和窈月的背影,朝身边人道:“给潞州传信,问问邹大夫此事的真假。”
“是,族长。”
“若是真的,他们自然是座上宾。若是假的,”老者浑浊地笑了一声,“咱们夜里可以加菜了。”
一路上,窈月都在一边暗中张望一边琢磨逃跑路线,却不幸地发现,这村子从外面看着普通,但进来了之後,处处都是岔路,路路都有哨卡,临近居所的边沿不仅有条深沟,还垒了又高又厚的石头围墙,看着不像是村落,更像是军营。
窈月在心里把漫天神佛求了个遍,提心吊胆地一扭头,却发现裴濯一脸云淡风轻,还时不时和旁边引路的孩童闲话几句。
窈月忙用手肘撞了撞裴濯,朝他无声地做口型:“小心这里。”
裴濯点点头,学着她的样子,无声道:“稍安勿躁。”
窈月没法子,只能两眼一闭,当甩手掌柜了。
他们被带进一座围墙最高最厚,外观也最气派丶约莫有三四层的石头房子里。
领着他们进来的孩童们七嘴八舌地说,这是族长的家,但族长不住在这儿,这儿只用来招待客人。
窈月还想再从孩子嘴里套话,就见一个身形比村前那些壮汉还高大的妇人进来,声如洪钟地将孩子们全赶了出去,然後在窈月和裴濯的面前各放了一个比脸还大的盆,朝盆里的清水指了指,乡音浓重地吼了一声:“洗手洗脸!”
窈月被震得耳朵嗡嗡直响,朝那妇人十分勉强地笑了笑。
裴濯倒是神色自若,礼数周全地对那妇人拱手作揖:“多谢,有劳。”
妇人简单地“嗯”了声,就叉着腰,地动山摇地出去了。
等那妇人的脚步声散去,窈月蹑手蹑脚地来到屋门前,做贼似的往四下瞅了瞅,赶紧转头对裴濯招手:“现在没人,我们逃吧!”
“别急,”裴濯上前,轻握住窈月的手腕,将她拉回盛放清水的两只大盆前,无事人似的发问,“先净手?”
“哎呀,”窈月急得快要跳起来了,“你这一路上没瞧见他们家家户户的院子里放着什麽吗?刀枪剑戟!寻常农户哪个会用这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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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说:脆弱·直球·有心眼但不多·小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