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佣有些诧异,不禁多看了两眼。随即就让她下去休息,一炷香後再过来。
她有些奇怪,赵佣好像削瘦了许多,才过去四个月而已,皮肤有些病态的白。
外面天寒地冻的,厅堂内的炭火烧的有些足,周云初都觉得温度有点高,可是看赵佣好像很畏寒的样子。
很快,冯押班来传召,两人一前一後进了厅堂,待周云初把医箱放在案桌上,冯押班却悄悄退了出去,临走还不忘将门关上。
周云初一怔,她从来没跟赵佣单独相处过,一擡眸就对上了赵佣的视线,仿佛将她刚才的那点顾虑都看在眼底,却没说任何话。
抿了抿唇,她还是开口道:“官家,烦请伸手,民女为您诊脉。”
赵佣撩开袖子,把手放在她面前案桌上。周云初照常拿了垫布,垫在他手下,才指尖搭脉。
这次诊脉时间,比以往都长很多。
片刻後,收回把脉的手,那只纤瘦温暖的小手却略略有些颤抖。
慎重起见,眼前人开口:“敢问官家,最近有哪些不适?”
赵佣缓缓道:“最开始的时候,喘不过气,额头出汗。後来腹泻,心悸。出的冷汗越多,越畏寒,朕现在一日都离不开阳光和炭火,咳嗽愈发严重。”
周云初皱眉,从表面上,看不出问题,可是这症状越来越严重。
她最後一次给赵佣请平安脉是夏至节前,那时赵佣的身体没有什麽问题。
按照闰月算,六七八九,四个月之内出现了问题。
赵佣让自己的御医钱太医看过,甚至请动了已经退休在家丶年逾七十的孙朝散,都查不出病因。
就连小皇子和懿宁公主突然薨逝,也没查出来。
赵佣对自己的身体情况有数,内心早已心如死水,甚至开始考虑皇位继承人。
他并不对一个年龄都没满二十岁的小娘子抱什麽太大的希望。
见对面人目光如水,手指轻颤,赵佣微不可听的轻叹了声,却听对方问:“官家,请问,最早出现症状是什麽时候?”
“白露过後。”
白露,八月节。
从夏至节过後,她没再给官家请平安脉,也是那时候开始,政治动物们就着手操作。
闰九月,小皇子和懿宁公主薨逝,让赵佣痛心疾首。
一如当年的先帝,突发中风,几个月之後,二月二十日夜,皇五女惠国公主突然去世,对先帝的打击甚重,导致病情急转直下。
惊人的相同操作手法,再一次上演。
赵佣一瞬不瞬的盯着她,那双如高山之下清泉的眸子,再一次闪现慈悲怜悯的眼神。
御医各说不一,咳嗽是旧疾,皇子女薨逝导致心疾,头晕是遗传先帝中风急症,怎麽治呢,开出的药并没有什麽作用。
赵佣已经到了一口气喘不上来,就得含半棵老山参的程度。
“但说无妨,朕的病,心里有数,治不好,不怪你。”
周云初担心给燕驰惹出祸事来,但是眼前人,也是一条命。
“官家,我得查过之後,才能确定是不是,现在只是怀疑。”没有证据,就是空口无凭。
“怀疑什麽?”赵佣不放过她。
“咳嗽确实是因为肺病,但是喘气困难丶心悸丶头晕这些表症,却也可能是食物慢性中毒。”这话对着皇帝说,有人给他下毒,着实惊世骇俗。
赵佣的脸越发苍白,惊得他咳嗽不停,“不管是不是,朕还有多少时间?”已经到了今天这个地步了,他需要时间做好後续安排。
她看着他咳嗽,有些手足无措,抿了抿唇,仿佛自己是一个宣判别人死刑的判官,何其残忍,迟疑道:“我想试试查找下毒的源头,试着解毒。”
“你说实话,朕最多,还有多长时间?”他很清楚,错过了救治时机,若是中毒,已入骨髓,奇迹很难发生,自己时日不多。
长睫垂映,她那一双杏眼格外明亮,然而说出的话,却刺骨的寒凉。
“最多···五个月。”
“你为什麽对朕说真话,你不说出来,也不会有人知道。”赵佣有些好笑又无语的看着她,她想救他,以一己之力对抗一群人的傻子。
闻言,周云初起身,站立到一旁,一脸严肃道:“因为···我有所求。”
赵佣苦笑,当皇帝当成这样,眼前人竟然有求于他,“你说说看,朕能办的就给你办了。”
周云初对上他的视线,抿抿唇,“等我查清後再说也不迟。”
赵佣:“你要怎麽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