梅主簿和梅夫人引路,绕过前厅,入目便是走廊上的葡萄架,满眼绿荫,走过游廊,打开了後头的一间小房间道:“这里,就是琼儿失踪的小佛堂。”
“佛堂,她待在这里过夜?”
“我娘信佛,生前最爱《法华经》昨日是她的冥诞,琼儿有孝心,抄录经书已经有数日,还剩最後几页,想在佛堂抄完烧于她祖母,谁能想到,在家中抄经书人就这麽不见了呀。”梅主簿声音嘶哑。
裴霜让曹虎方扬检查房间外部,包括屋顶和屋後,她自己则跨步入内,小佛堂并不大,一览无馀,佛龛正中央放着三尊像,左为观音,右为文殊,正中央是如来。
佛龛旁边有张小书案,只容得下一人落座,书案上方摆着宣纸和已经干涸的砚台,毛笔笔尖也已发硬。
屋内还有香炉,香烛,蒲团,铜盆等,铜盆里有灰烬,和未燃尽的经文,蒲团旁边还摆着没烧完的。
“这房间的东西没人动过吧?”
“没有,都保持着原样呢。”发现梅晓琼不见後,梅主簿当即封锁了这间佛堂,他是在衙门做事的,知道保存现场的重要性。
裴霜默默赞了一下这位父亲,能保持冷静清醒,也为他寻回女儿有很大的帮助。
“梅娘子失踪後,这间佛堂有谁进来过?”
梅主簿道:“就只有我和夫人,还有丫鬟小铃。”
佛堂狭小,且离周遭的屋子都有些距离,不可能有密室之类的,在外面几乎就能看清整个佛堂。
方扬曹虎检查回来了,并未发现痕迹。
裴霜从佛堂走到梅晓琼的屋子,一边走一边观察,随後又走回来,来到佛堂门前,把门关上,木门老旧,发出声音,後又打开门,视线扫过地上,衆人都缄默地看着她莫名其妙的举动。
她又问:“发现梅娘子不见时,佛堂门是开着还是关着的?”
梅夫人身边的小丫鬟道:“是开着的。我想给娘子送茶水,还没进门,就看见屋内没人,以为娘子回房了,可守在房里的小丫头说娘子没回去过,我们两个想到这些日子的失踪案,惊慌不已,高喊出声。”
“佛堂平时会关门吗?”
“常是关着门的。”
“也就是说,不论梅娘子人在与否,佛堂应该都是关着门的,那为何你看到的时候,会是开着门呢?”裴霜一语中的。
她问得小铃有些懵:“这,兴许是娘子要回房取什麽东西……”
裴霜摇头,拿起蒲团上的佛经,抽出最後一张:“这一张是《法华经》的结尾,证明梅娘子已经写完了,只需烧完佛经便可。从现场的痕迹来看,梅娘子应该是烧经时,忽然起身,所以这里才留下了未烧完的经书。”
她擡头环视佛堂:“佛堂内并没有藏身之处,而且空间狭小,房间内并没有挣扎的痕迹,不像有贼人进来过。”
梅主簿:“兴许小女被迷晕了呢?”
“好问题,但佛堂内并没有其他人的脚印。”裴霜脚点了点地。
方才她进门时就发现了,这个佛堂的建造地势并不是平的,而且外面地,中间高,就算时长打扫,但因为地势的关系还是会在四周积起香灰。
“门後的这个脚印,应该是梅娘子的。”女子绣鞋的脚印小巧,进入佛堂的人屈指可数,很容易能分辨出来是谁的。
小铃和梅夫人上前比对之後,排除了她们两个人的可能性,又去梅晓琼房内拿了她其他的鞋比对,大致能对上。
“梅娘子应该是在门後站了许久,才会留下这麽深的脚印。”
梅主簿一头雾水:“琼儿为何要站在门後呢?”
“因为她要躲起来,让外面的人以为她不在佛堂,从而引起骚乱,她好趁乱出门。”
“什麽!?”梅主簿夫妇二人齐齐震惊。
梅主簿道:“裴捕快的意思是,小女自己跑出去的,这,怎麽可能?”
“为什麽不可能?”裴霜馀光瞟他,她知道这个结论对于梅主簿夫妇来说有点难以接受,“梅娘子很聪明,她知道丫鬟小铃会来给她送茶水,便提前打开了门,刚刚我测试过了,门在没闩的情况下也关得很紧,并不存在被风吹开的可能性,只有可能是人力打开的。”
裴霜继续说:“小铃看见开着的门,就以为梅娘子不见了,其实不然,她正躲在门後。梅娘子知道小铃去发现她不在佛堂之後一定会去自己房间查看,发现人不见後,大家都一齐涌入了梅娘子的房间,此时大门无人看守,她便趁这个时候,出了家门。”
“也有可能是那贼人趁小女回房途中,将人掳走。”梅主簿提出另一个假设,他还是不太信梅晓琼会主动出门。
“可能性并不大,第一,梅娘子为什麽要出佛堂,经书已经抄完,正在焚烧中,只要烧完她便可以回屋,为何不烧完,就算她真有什麽事情需要回房,那贼人有怎麽能确定她何时出佛堂,掐准时间将人掳走,且不惊动任何人。”
“兴许是贼人盯守已久……”梅主簿反驳的语气越来越小声。
“外面满架的葡萄藤将院内几乎遮了个严实,根本看不清是否有人走过。”裴霜再次推翻梅主簿的话。
梅主簿说到後面也知道自己理亏,裴霜的猜测更加符合现有的证据,他无法解释佛堂门後的脚印。
夫妻俩最後接受了裴霜的说法,如果女儿不是被掳走,而是自己偷跑出去,那生还的可能性就更大了些。
裴霜马上就给他们泼了一盆冷水:“不一定是好消息,梅娘子有什麽事情非要出去呢,还瞒着你们?说明她觉得这件事你们一定不会同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