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霜眸中寒光一闪:“他毕竟是捕头。初来乍到,暂且忍耐。”转头对满身泥水的曹虎温声道:“辛苦曹大哥了。”
曹虎抹了把汗:“辛苦还好,也是为百姓做事,就是看不惯那个李天常!”
“亏得老大没随我们一起来,不然也要受这窝囊气。”方扬说起张泉,还有些想他了,现在才知道张泉是个多良善的上司。
李天常的催促声又起,他啃着烧饼,啜着热茶:“磨蹭什麽呢?还不快去!”
“这就去!”曹虎闷声应道回。
裴霜忽然狡黠一笑:“你且稍待,看完好戏再去。”
她指尖轻弹,一粒石子破空而出,正击中李天常手中的茶盏。“啪”的一声,茶汤泼了他满身。李天常跳脚大骂,这要找寻罪魁祸首,不料又脚下一绊,跌进正搅拌着的沙石之中。
衆人见状都笑起来,李天常出了大丑,顶着满头泥沙放下狠话:“别让我逮到是谁!”遂急匆匆地家去了。
这边裴霜刚惩治了恶人,霍元晦那头却摊上了一桩棘手差事。
这事说来还与北乡书院脱不了干系,连日风雨不仅摧垮了丁班书舍,更将书院年久失修的问题暴露无遗。
程掌院无奈,只得将丁班学子分散安置在其他班级。可丁班学生学识本就是最差一等。
如今混班授课,进度顿成难题:甲班学子嫌讲得太慢,丁班学子又抱怨听不懂。一时间书院里怨声载道,重修之事迫在眉睫。
“要修就得全修,单补个丁班书舍算怎麽回事?”程掌院愁眉不展地捧着账册,“可这修缮费用……”
修屋不是难事,难得是要有钱呀。
段展源看着府库账册上那点可怜的结馀,胖手一摊:“就这麽些银子,诸位看着办吧。”
那点银钱,怕是连修补上次坍塌的麒麟像都不够。
薛迈本就存了心思为难霍元晦,抢先把事情往他身上一推:“霍通判在青梧时最善料理此类事务,此事非他莫属。”
段展源笑眯眯地望向霍元晦,他只得硬着头皮应下:“下官领命。”
裴霜回衙听说此事,寻到霍元晦住处时,却见他正执笔作画。
“接了这麽个烫手山芋,你倒有闲情逸致?”她挑眉问道。
这厮一惯泰山崩于前面不改色,让人瞧不出他在想什麽。
霍元晦笔尖轻点朱砂,勾勒完最後一瓣梅,含笑招手:“过来看看。”
裴霜不知他葫芦里卖的什麽药,走到桌案前一瞧:“这不是道远先生那幅《寒梅淋雪》吗?你临摹的倒比穆峰更加传神。”
再细看案头,竟堆着数十幅画作,山水花鸟皆有,尤以寒梅为最。
“你画这麽多做什麽,打算开个书画摊子?”她随手翻检着画作打趣道。
霍元晦答得坦然:“正是。”
“你这些画能值几个钱?不会预备用这些来筹措建造书院的资金吧?”裴霜嗤笑。
见霍元晦含笑点头,她忍不住伸手探他额头:“你当自己是道远先生再世?一画可抵千金。”
“若是道远先生在世,一张足以,我不行,所以要多画些。”
裴霜还是不信,他忽然话锋一转:“不若打个赌?就赌这些画能不能筹够修缮款项。”
裴霜来了兴致:“好,你若输了就给我洗衣做饭三日。”
“那你若输了呢?”
“我?”她自信满满地抱臂,“你提个要求,我照做就是。”
霍元晦眼中闪过一丝狡黠,慢条斯理地展开新宣纸:“那便说定了。”笔锋过处,又是一株寒梅在纸上悄然绽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