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9章第69章自缢身亡
寝房中,正梁上悬着一个人,素白的儒生袍在晨风中轻微晃动,脚下的矮凳倒在一旁,死者面色青紫,舌头微微突出,双手自然下垂。
“都退出去,不要破坏现场!”裴霜厉声呵斥着屋内骚动的人群。
李天常吊儿郎当:“有必要吗?不就是个自缢的案子。”
裴霜冷眼扫过屋内:“案情未明之前,还说不好是谋杀还是自杀。”
李天常嗤笑一声:“哪儿那麽麻烦,谋杀,谁会在书院中谋杀?”说着就要指挥着人把尸体放下来。
房间内又是一阵糟乱,裴霜与方扬曹虎皆是眉头紧皱。
“那儿不能踩,不是这样放……”
“哎你不要碰那儿——”
她深吸一口气,强压怒火:“李捕头若有其他公干,这儿就交给我吧?”
李天常脸色一沉,正要发作,忽见程掌院匆匆赶来。程掌院与段知府关系不错,不能在他面前丢丑。
况且裴霜与霍元晦的关系明显不一般,他做到捕头这个位置也不是没有半点脑子的。
正好他也不想掺和什麽案子,他眼珠一转,顺势道:“好!既然裴捕快这般能耐,这案子就交给你了!”说罢喊走了他的亲信,霎时间只剩下方扬曹虎二人。
方扬看着他们离去的背影,啐了一口:“走了挺好,添乱。”
“死的是什麽人,什麽时辰发现的?”裴霜沉声问道。
程掌院声音低沉:“死的是丁班学生华浩荣,卯时初刻,被他的书童发现的。”
“书童可在?”
一个瘦小的身影从人群中踉跄走出。阿福脸色惨白,声音发颤:“我早间来叫郎君起床,不想却……”书童年纪尚小,一时见自家郎君死状,既伤心又忧虑,哭哭啼啼起来。
那边尸体已经被方扬曹虎放下来,裴霜带上手套开始初步查验。
华浩荣颈部有明显的缢勾,因为人上吊後会不自觉的挣扎,留下好几道印记,呈“八”字不交状,他符合自缢特征。
裴霜检查了他的双手和指甲,并未发现什麽异常。
曹虎低声道:“看来还真是自缢。”
“未必。”裴霜目光如炬,从别处发现了端倪,“他死亡的时间,不超过四个时辰。也就是子时左右,那个时辰,大多数人已经歇下,他为何会穿戴整齐呢?”
方扬猜测:“许是熬夜苦读?”
她指向桌案上的蜡烛:“蜡烛没有燃烧许久的痕迹,而且他书案上的书光洁如新,一看便知没怎麽翻阅过。”
裴霜环顾寝房,目光扫过案几上精致的徽墨端砚,连小书童阿福身上的衣料都是上好的杭绸,可见华家确实家底殷实。
她蹲下身,与仍在抽泣的阿福平视:“说说你家郎君的事。”
阿福抹着眼泪道:“郎君是渝州华家的独子,在丁班课业一直垫底。老爷本不指望他考取功名,只盼着能在书院熏陶些文气……”
其实他这样的成绩本该是进不了北乡书院的,但即便有官府的支持,书院的花销也是不小,时间一长,便有些捉襟见肘。後程掌院想了个办法,除每年一百名学子招收的名额外,另添二十个惠捐名额,说白了就是花钱就能上。
这对于一些只想搏个才名的富户是个非常好的选择,反正大家都是北乡书院出来的,若非同届同学,谁知道你是甲班还是丁班的。
这些“惠捐生”虽学业不精,但家中富庶,动辄捐银千两。正是靠着这些银钱,书院才能维持体面的教学。
所以这帮人即使成绩不怎麽样,只要不闹事,书院老师对于他们也是睁只眼闭只眼。
“与你家郎君同住的,可是那位爱抽旱烟的?他昨夜没回来?”裴霜指向另一张整洁的床榻,床头整齐排列着七八个做工考究的烟袋。
阿福点头:“是纪郎君,纪郎君时常不回来睡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