曹虎想起那天的场面就打了个冷战:“应该不会吧。”
穆峰已经开始点酒了,他们赶紧拦住他:“今日我们喝寻常的酒就行。”
“霍兄生辰,怎麽可以没有好酒。”穆峰坚持,说完不顾他们二人的阻拦,还是点了好几坛蓝尾酒。
事已至此,两人暗暗决定,要多喝一些,绝不能让裴霜喝醉!
穆峰问:“诶,他们怎麽还不来?”
方扬:“出门时大人把裴妹子叫走了,说是有事商量,估计很快就到了。”
他话音刚落,包间的门被打开,率先迈过门槛的是一双翘头履,翘头上绣着精巧的锦绣花纹,从鞋头起直至後跟围了一圈珍珠,鞋边嵌了几颗红珊瑚珠子。
裴霜身着一件齐胸衫裙,红艳似三月灼灼的榴花,又似天边最後一抹燃烧的晚霞,明丽得几乎要灼伤人的眼。
衣裙的料子极是讲究,光滑的缎面在光下泛着流水般的暗纹,衣襟交叠处绣着细密的金线缠枝纹,蜿蜒如藤蔓攀附,衬得肌肤胜雪,长裙层叠摇曳,似牡丹初绽。
发间一支金簪斜斜点缀,耳畔珠坠轻摇,显得她眉目如画。
屋内三人登时呆愣住了,张着嘴许久不曾动作。
裴霜伸手晃了晃:“都傻了吗?”
霍元晦紧随她身後,也是同色系的霞光色暗纹长袍,外套一件月白色罩甲,肩上也是一样的金线缠枝纹,腰间一根两指宽的腰带用白玉扣锁住,垂落的丝縧随着步履轻晃。
他难得穿这样跳脱的颜色,像是素白的胚子上染了鲜艳的釉色,眼前一亮。
两人站在一块儿,俨然一对壁人。
穆峰最先恢复神志,夸赞道:“好看好看,若非霍兄生辰,哪能见这样景象。”
方扬咽了口口水,把自己掉在地上的下巴安装回去,明白了出门前他们说的有事是什麽事。
裴霜提着衣裙过来坐下,曹虎还在疑惑:“好看是好看,大人是寿星穿得红一点儿也是应该,裴妹子你凑什麽热闹?”
桌下登时有人踩他一脚,曹虎痛呼,捂着脚尖,瞪向罪魁祸首:“你踩我做什麽?”
方扬给他倒酒:“不是故意的,喝酒,喝酒。”这呆子是真呆,看不出是大人在孔雀开屏吗?!
裴霜道:“打扮打扮自己,不行吗?”
“行。怎麽不行。”曹虎渐渐也回过味来了,裴霜本就是个小娘子,喜欢漂亮衣裙也是正常。
裴霜摸着裙摆,瞥向旁边的俊美脸庞,出门前他忽然拉走了她,像变戏法似的拿出了这件衣裙,她也鬼使神差地穿上了。
穿衣时她在想什麽呢?
好像什麽都没有想。她时常穿着窄袖劲装,却不代表她不爱繁美衣裙。身旁这人是何时发现的呢?衣裙又是何时准备的呢?
她都不得而知,就像她不知道心中那些因他而産生的变化,究竟是为什麽?
不过今夜她为他备下的生辰礼,有这身衣裙来相配,倒是恰到好处。
裴霜今夜没有喝多少蓝尾酒,她搞不懂方扬曹虎到底是怎麽了,拼命给穆峰敬酒,似乎他才是生辰宴的主人公。
她哪里知道他们二人的打算,他们闷头喝酒不大合适,又不能灌霍元晦,最後就只剩下了穆峰这个倒霉蛋。
碗里又多了块红糖糍粑,她夹起送入口中,首先品到的是红糖的甜与香,牙齿与糍粑略带酥脆的外壳接触,咬下去迸发出浓烈的米香。
她吃得快,两口就没了。
霍元晦马上又给她夹了一块,看见她身边的酒坛:“怎麽不喝了?”
“半坛子够了,等下还有要紧事,可不能醉。”她舔了下唇,把沾在嘴角的红糖粉吃干净。
“什麽要紧事?”
裴霜食指抵唇,做了个噤声的动作:“不能告诉你。”
霍元晦挑眉:“与我有关?”
裴霜没有回答。
但她不回答他也能猜到,大致应该与他要的生辰礼相关。霍元晦心中升起隐隐的期待,给她夹菜的动作也更快了几分。
剩下三人只顾着喝酒,一桌好菜大半便宜了裴霜。
穆峰喝方扬曹虎已是喝得面上酡红,撑着最後一刻醉倒前把生辰礼给了他,穆峰送了一支上等的狼毫,笔杆是用紫竹做的,很难得。方扬曹虎一块儿凑钱给霍元晦买了块狼皮毯子。
“之前听郦掌柜说您到了冬日就畏寒,这狼皮毯子可厚实着呢。”曹虎双手把包裹递过来。
一整块的狼皮难得,价钱也不菲。霍元晦心下感动:“谢谢,我很喜欢。”
两人见他收了,心里开心得紧,若非霍元晦,两人哪有今日光景,本事涨了不说,俸禄也跟着多了起来。霍元晦还安置好了他们家人,两人也是前段时间收到家信才知道大人在背後做得这些。
煽情够了,两人也撑不住了,一头栽倒在了桌子上,再看穆峰,已经滚到桌子底下去了。
霍元晦喊来酒楼小二,让他们帮忙把人弄走。小二见惯了醉酒的客人,熟练地叫来马车。因着北乡书院门禁的关系,先把穆峰送了回去,到了一个岔路口,裴霜忽然叫住了马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