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位,能歇歇吗?”裴霜冷不丁开口,虽然她看戏看得颇有兴致,但破案要紧。她擡眸看向彭宣,问道:“彭掌使,你说的不对劲,具体是指什麽?”
“起火的地方不对劲。”彭宣正色道,“这里提到龚氏带着孩子们是住在旅店二楼的,而辜家人作为店主是住在後院。前院与後院相隔有些距离,就算是二楼起火,烧到後院也要些时间。但这里邻居的口供却写着,看见火时,前後都已经着了起来。”
“还真是。”温远仔细扫了一眼案卷,难得没有擡杠,反而略带意外地瞥了彭宣一眼,“原来你也不是只会使用武力的莽夫啊。”
“我现在很想动一动拳脚。”彭宣眯起眼,指节捏得咔咔作响。
裴霜见状,迅速横跨一步,挡在两人之间,无奈道:“既然案子有疑点,不如重新查一查,或许能借此摸清辜映娘的动机。”
霍元晦翻了翻案卷:“若要查清此案,恐怕得去一趟洛州。”
“我去。”裴霜毫不犹豫地开口。
温远立刻摆手:“哎,裴捕快是女子,长途跋涉多有不便,还是让他去。”说着,眼神往彭宣身上一瞟。
“刚到通州就给我安排差事?不去,我浑身还酸着呢。”
裴霜唇角微扬,笑意浅浅:“温大人不必担忧我的安慰,我自有自保的能力。”
彭宣咧嘴一笑,带着几分揶揄:“嘿嘿,温孝直,以貌取人了吧,裴捕快的身手在我之上。”
这倒是有点出乎温远的意料了,目光在裴霜身上细细打量,语气里带着几分讶异:“当真?”能让彭宣承认武功比他好的人不多。
裴霜淡然颔首,眉宇间透着不容置疑的笃定。
温远还是有些不放心:“还是我与你一道去吧,路上有个人,也好照应。”
“怎麽哪儿都有你?”彭宣呛他。
霍元晦适时开口:“温大人与彭掌使刚到通州,车马劳顿,不宜远行。不如由我与裴捕快同去洛州。”
“也好。”温远揉了揉眉心,显然不愿再与彭宣纠缠,“明日我再走访当年火灾的见证者。”说罢便转身离去,衣袂间带着几分倦意。
夜色渐深,彭宣却跟着霍元晦来到住处,望见屋内还没熄的灯。
他突然有些踌躇起来,止住了脚步:“太子……不,裴夫人,与郦夫人,都在里面?”
霍元晦轻笑:“怎麽?不敢见她们?”
从前总盼望着见,现下真能见到人,心里还真有些说不明白的感情。
裴霜拍着他的肩膀:“我娘和郦姨又不吃人,有什麽好怕的,进去吧。”她动作迅速,在彭宣还未反应过来之时,一把将他推进了门。
“诶——”
屋内裴蕊娘正在给裴霜做新衣,郦凝枝则是认真擦着她的七节鞭。
一时间,两人的目光全落在彭宣身上。
彭宣理了理衣襟,撩袍跪下:“臣见过太子妃殿下,晋国公夫人。”
他并不知晓郦凝枝是双生姐妹的事情,还当郦凝枝是已经死去的郦凝叶。
裴蕊娘放下手里针线,浑身透着温柔,走过来拖着他的胳膊扶起他:“这就是德清吧,都长这麽大了。”
彭宣的年纪比裴霜他们大几岁,没出事的时候,裴蕊娘也见过小时候的彭宣。
“臣怎担得起……”
“诶,”裴蕊娘打断他的话,声音清越,“往後莫要再喊刚才的称呼了,我们与你父母也算故交,就称我们为伯母吧。”太子妃……太陌生的称呼,已经有二十年,没有人这麽称呼过她了。
“这……”
“什麽这那的,你刚才怼温大人不嘴皮子挺伶俐的吗?在我娘面前,倒成了个结巴。”裴霜调侃。
“葭葭!”裴蕊娘提高了音量,又轻拍彭宣的手,“她的话挑着听就行,快坐吧。”
彭宣身子更加紧绷,找了个下首位坐下。
裴霜见状轻笑:“娘,你别碰他了,瞧他胳膊腿儿都不知道该往哪里摆了。”
彭宣脊背上都是冷汗,幼年的记忆,他已经有些模糊不清,只记得她娘有时候会带着他去个金碧辉煌的宫殿中玩,殿里有对夫妇,男子爽朗,女子温柔,都是神仙似的人物。
如今这神仙到了他面前,他怎能不紧张?
郦凝枝哈哈笑起来:“耿集那老家夥怎麽把你教成这性子?一点儿都不像他,不过不像他也好,他呀,最精了。”
“郦伯母与我师父关系很好?他从未提过。”聊起自家师父,彭宣的紧张缓和了一些,“师父的确实智慧远非我能及。”
“年轻的时候常约他打架来着,互有胜负吧。”郦凝枝简单说。
彭宣兴奋了:“郦伯母有如此身手?改日定要切磋一番。”
“好啊,也试试他的徒弟。”郦凝枝随声应和。
霍元晦无奈:“娘,怎麽说着说着又要打。”
他仍旧喊她娘,即便得知了身世,但生养都是恩,郦凝枝担得起。
郦凝枝心虚:“他先说的。”郦凝枝虽然武功不错,身上却还是有些旧伤,霍元晦一直在帮她调理,除非必要,是不建议她动手的。
她也无语啊,不像养了个儿子,像是养了个爹。
霍元晦轻叹气,这个娘亲真是不省心。
霍元晦问:“说说你这段日子查到的东西吧,假失踪是怎麽回事?追杀我们和你的是同一帮人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