内殿中也响起阵阵啜泣,只见皇后与公主跪在床榻边,而陛下已经……
“陛下!”
二人顿时跪倒在地,神色哀戚,纵然早有所料,却不曾想来的这么快。
“陛下从祭礼回来便终日昏昏沉沉,刚刚……”王倚一度泣不成声。
张植只得恭声安慰,“宫中还需娘娘主持事宜,您得保重凤体才是。”
说罢,他又与韩越相视一眼,不由去到外殿询问一番,太医们回答的和皇后并无差别,只是神色略显紧张。
二人也惊觉先前定是发生了什么,为何殿内血腥味如此浓重?
待进入内殿,二人又看向角落里的冯公公,后者垂着脑袋一言不发。
“陛下殡天,国不可一日无君,这是陛下生前留下的遗诏。”王倚忽然从桌上盒子里拿出一卷明黄。
遗诏?
张植皱了皱眉,随即与韩越齐齐跪地。
王倚打开遗诏,正声道:“朕已知时日无多,若他日意外先行,令姚夫人殉葬,尊皇后为太后,朕与皇后之女继位新帝,众臣需悉心辅佐,拥立新君。”
霎那间,张植率先脸色一变,“这……这是陛下遗诏?”
韩越也看了看里外,那股不好的预感愈发强烈。
“冯公公,你说呢?”王倚看向角落里的人。
后者扑通跪倒在地,头冒冷汗,“陛下……驾崩前确实曾言明传位于公主。”
事到如今,张植还有什么不明白的,殿内血腥味这么重,恐怕其他夫人与公子已经性命难保。
他千算万算,算到王群会拥立常美人儿子继位,好歹也养在皇后膝下,却怎么也没算到公主竟然想自己登基为帝。
“颀公子他……”他面色一白。
李宝儿淡淡的看着他,“父皇那么喜欢他,自然是为父皇殉葬了。”
韩越咽了下喉咙,赶紧拉住张植胳膊,示意他莫要轻举妄动,不然今日怕是走不出这建章宫。
张植呼吸略显急促,此刻只能紧紧攥着拳头。
“我是父皇与母后的嫡长女,自古以来立嫡立长,有何不妥?”
“丞相与太尉都是父皇重用的肱骨之臣,我亦十分尊敬,如今天下刚定,难不成丞相还想拥立他人为帝?”她质问道。
张植眉头紧皱,骤然站起身,直直的盯着她,“公主怎可行如此大逆不道之举!”
“大逆不道?”
李宝儿笑了笑,目光灼灼的盯着二人,“当初父皇打进长安时难道就不是大逆不道了?丞相忠心耿耿,可你应该效忠的是天下百姓,而不是父皇一个人,自古以来女子当政不在少数,丞相为何如此迂腐,难道那几个稚童就能稳住父皇留下的基业?还是你们觉得可以扶持一个傀儡,把控朝廷!到底是谁在倒行逆施?!”
韩越此时已然忐忑不安,王群把控宫中禁军,今日若是没有个交代,他们休想活着出去。
可是如今他们还能如何求外援,边军赶到长安尚需半月,届时长安恐怕早已换了新帝。
张植心里一阵痛惜,是他愧对陛下嘱托,公主往日谦和谨慎,不曾想竟生出此等野心。
兔子急了还会咬人,定是因峥公子一事,致使王后与公主剑走偏锋,今而颀公子与姚夫人必定性命难保,想来大王都未曾想到今日这一幕。
“丞相可以仔细想想,我可以给你时间考虑,丞相的位置亦会为你保留,该交的东西你最好早日交出。”
李宝儿将遗诏放入盒中,“可其他人我未必会有这么好的耐心。”
韩越面色一变,思忖一番,只得伏首叩头,“公主是陛下嫡出公主,且又立下平吴之功,论贤论长也该是公主继位。”
臣服
“送丞相回府。”李宝儿出声道。
王群领着一队人持剑走了进来,张植看了看他,只得拂袖而去。
“天下初定,父皇便驾崩,韩太尉觉得该如何安定臣民?”李宝儿看向殿内之人。
韩越垂着头沉思一瞬,声音恭敬,“陛下驾崩举国皆丧,未免有人异动,臣会通告各地驻军,若无宣诏,不得入长安,违令者以谋逆论处。”
李宝儿一步步上前,俯身盯着他面廓,“姚夫人死前胡言乱语,竟称父皇留下遗诏,且在丞相与太尉手中,此人真是死不足惜。”
韩越脑袋越来越低,头冒虚汗,“臣不知此事,兴许丞相能知晓一二,不过定然是陛下嘱咐丞相辅政的遗诏,想来丞相记起了,便会拿出来。”
李宝儿一手搭在他肩头,轻轻拍了两下,“父皇临终前言明,丞相与太尉都是朝中栋梁,果真如此。”
“公主乃是陛下嫡出公主,身份尊贵,更是天命所归,举朝皆会拥戴。”他立即伏首磕了个头。
李宝儿转身看向榻上的父皇,喃喃自语,“世间总有一些乱臣贼子,仗着父皇心怀仁义,便欺压百姓倒行逆施,此等奸佞断然不能留。”
韩越不敢再说话,直到王倚让他回去,这才起身慢慢退了下去。
直到走出建章宫那一刻,冷风袭来,他只觉后背早已浸湿一片,再看这黑漆漆的王宫,不知暗地里埋伏了多少人,一旦稍有差池,他恐怕再难踏出此地。
莫说丞相没想到,就连他也没有想到,公主竟然想自己登基为帝,而且还杀了姚夫人母子伪造遗诏,狠辣非常人能及,果真是陛下的血脉。
如此一来,他还有什么选择,难不成还能推举他人为帝?
这天下是陛下打下来的,这与改朝换代谋逆有何区别,更何况公主未必没有其他准备,他如今真是卡在夹缝里生存,左也不是右也不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