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旁的太监吓得瘫软在地,瞳孔放大。
立马就有人上去给他抹了脖子,两具尸体倒在了一起。
徐副将也心里也莫名生出一股寒意,不敢再直视李宝儿。
仁慈是对自己的残忍,世间最忌讳的就是不够狠,也不够仁,李宝儿清楚知道,今日他们不死,来日死的就是她与父王,自古成王败寇,倘若放过任何一个吴国王室,都是一个巨大的隐患。
她不会给自己留下任何隐患。
望着冰冷的王座,她轻轻抚摸着椅背,随后拿出丝帕,擦拭手上的血迹。
沈屹与周祺带领大军赶来时,只看到大殿外一地尸横遍野,有女子,也有几岁稚童,堆积如山,显然都是吴国王室,而大殿之中也倒着两具尸体,就在李宝儿的裙摆边。
鲜血宛若溪流,在女子裙边开出一朵妖异的花。
火光将大殿映亮,女子的背影并不纤柔,反而透着些许肃杀,整个大殿鸦雀无声,沈屹脚步一顿,望着殿前的女子目光有了些许变化。
似忽然记起那日公主问的一句话。
“启禀公主!其他方向吴军已尽数消灭,都城已被我军控制,城中那些旧臣与富商如何处置?”周祺大步上前问道。
李宝儿擦干净血迹,回头看了二人一眼,“你觉得如何处置?”
闻言,周祺目光一厉,“不如先将他们抓起来,愿意归降者再让他们拿钱赎人,不识趣者通通抄家斩首。”
凡事都要师出有名,贸然搜刮难免不妥,还是得要有些名目才好,反正这些都是吴国世家,如今不让他们刮点油,日后再想让他们出钱恐怕就没那么容易。
他早就看不惯这些人了,平时逮着机会搜刮民脂民膏,如今落他手里,必须得留下一层皮才行。
“那就按你所言,但切不可欺压平头百姓。”李宝儿正声道。
周祺点点头,又想起什么,“臣听闻吴王已经被伏?”
徐副将立马打开盒子,下手的是王宫中一群宦官,想来也是为了活命,连昔日的王也敢下手。
见此头颅,周祺怒上心头,“此人明明当初与大王定下盟约,结果竟然转头就追杀王后与公主!如此背信弃义之辈,死不足惜!”
更可恨的是竟大言不惭,说大王是靠着他吴国才打了天下,真是恬不知耻!
“再看看王宫中是否有其他王室活口,另看好都城大门,一只苍蝇也不能放出去。”李宝儿道。
“诺。”周祺低下头,随即转身大步离去。
霎那间,整个大殿顿时一片空荡,殿外火光四起,徐副将看了看沈屹,随即带着其他人一同退了下去。
直到大殿的门合上,李宝儿才坐上那张椅子,宽敞冷硬,并不舒适,不过可以俯视整个大殿,比跪在底下日夜忐忑不安强。
“我记得我杀的第一个人也是吴军,那时舅舅带着我与母亲逃避吴军追杀,从而躲入绫山深处,两个吴军发现我们踪迹,她们试图欺凌我与母亲,那时我很害怕,但我并不绝望,因为我相信舅舅一定会回来救我们。”
她喃喃自语,“可是我发现没有人会来救我们,于是我拿出父亲给我的匕首,杀了想要欺凌我的吴军,然后舅舅才匆匆赶了回来。”
“那时我便已经明白,与其等待救世主降临,不如自己变得强大,这世间唯有自己才能救自己,我可以害怕,可以恐惧,但绝对不能屈服,一旦屈服,就会任人鱼肉,我和母亲也会尸骨无存。”
平静的声音响起在殿内,沈屹五指微紧,眸中闪过一丝触动,他与公主日夜同床共枕,公主从未向他说过这些,无论发生何事她都是从容处之,令他差点忘却,公主一路以来的处境。
公主尚且可以自救,为何他要墨守陈规?
父亲到死都以为大王会放过他们,实则真是如此吗?
“臣誓死,亦会保护公主安危。”他屈身跪地。
李宝儿看着恭敬如初的男子,忽而起身一步步朝他走去,直勾勾盯着他头顶,“倘若我不再是公主了呢?”
沈屹垂下眼帘,“公主是臣的妻子,无论何等境地,臣都会誓死保护公主。”
李宝儿嘴角勾起淡淡的弧度,将他拉起来,顺势伸手环住他腰,目光平静,“你我夫妇一体,定能守住长安,择新政。”
沈屹轻轻拥住女子,他想保护公主,让她不再受到任何伤害,可是他发现公主已经不需要任何人。
王宫的杀戮直到天微微亮才停止,被抓的人大部分都选择归降,只有少部分誓死不从,最终也都死于刀下。
为表诚意,吴国世家旧臣早已备好厚金,李宝儿也接见了他们。
大殿之中跪了一地,众人皆磕头伏首,徐副将将他们所递交的册子一一收了上来,李宝儿坐在上首翻过每一本册子,的确是厚礼,无论王朝怎么变更,这些权贵阶级却始终盘根错节驻扎在各处,正是因为知道审时度势。
“各位都是吴国旧臣,按道理应该押解回长安,听候父王发落。”她淡淡的扫过众人。
立马就有一人跪着上前,“还望公主在大王面前美言,我等愿将家产尽数捐出,尽表心意。”
“对对对,还望公主美言!”众人赶紧附和。
李宝儿没有说话,只是坐在那接过热茶,轻轻抿了一口。
尽数捐出?
这也就他们自己相信,最多也就拿出个两三成,其他恐怕早就已经藏匿妥当,恐怕去搜也搜不到什么东西。
国库里也许没钱,但这些人恐怕是富可敌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