纪珣没有回答,纤长手指勾起一支小狼毫,抽出纸开始抄写。
他低眉注视着纸面,动作娴熟地提笔蘸墨,手骨上的青筋若隐若现,专注时的模样赏心悦目。
云惜就知道他不会拒绝自己,于是心满意足地去做其他功课了。
一个时辰後……
云惜放下手中的话本子,看得眼睛有些累,她伸了伸腰,馀光瞥见纪珣已经抄完一小叠纸了。
“速度这麽快?”云惜狐疑地凑过去瞄了一眼,“字写好看点。”
她定睛一看,发现纪珣写完的每一张纸上都是工整漂亮的字,似乎和上次他写的不一样。这一次他写出来的字骨偏瘦,清秀含蓄,像女人写出来的。
“原来你还会两种字体?”云惜惊讶道。
云惜一开始还担心他写得太飘逸,这下完全放心了。
纪珣手中的笔没有停,淡漠开口:“殿下写到哪里了?”
云惜有些尴尬地把话本子往桌下塞:“马上,马上就开始。”
这不能怪她。谁让她的功课全是一些晦涩难懂的古文,她一打开便觉得困得慌,只能用话本子提神。
没想到一看就是一个时辰过去了。
“你放心,这些我一定自己写。”云惜说。
“殿下有没有想过一个问题。”纪珣提醒她,“你的两份功课字迹不一样。”
但凡有眼睛的人都能看出来这是两个人写的。
云惜:“抄书是一回事,做其他功课又是一回事。难道你对付路边一个乞丐,会使出自己的毕生绝学吗?”
纪珣仔细想了想,道:“或许。轻敌是一件很危险的事。”
“哎呀,我只是打个比方。”云惜道,“到时候在我老师面前忽悠一下他就行了。”
“比如?”
云惜:“比如你现在教我写几个字,等我到了太学宫,当着老师的面写给他看。”
这一点,云惜还是有考虑的。反正她现在也闲得不想写其他功课,于是干脆抽出一张空白的纸,对纪珣说:“你教我写,我学得很快的。”
纪珣想也没想,把狼毫搁置到一边,靠近云惜。
云惜本想让他写,然後自己照着他的描,没想到他会突然靠近自己,当即愣了一下。
结实胸膛贴上她的後背,耳边传来低沉的呼吸声,体温偏凉的大手握住了她的,两人的动作顿时变得亲密无间。
云惜怔住了,纪珣握着她的手,笔锋在纸面游走,写下一个“云”字。
但由于她没回过神,这个字写得歪歪扭扭,毫无美感可言。
第一次和异性如此靠近,云惜不禁感到脸颊微热,她下意识擡眼去看纪珣的反应,却发现他神色平静,似乎完全没意识到哪里不对。
正在此时,纪珣也察觉到她的异常,眸光一转,与她目光交汇:“殿下心不在焉。”
近在咫尺的昳丽容貌让云惜呼吸一滞,随後有些慌乱地错开视线:“你……你以前也是这麽教别人的吗?”
纪珣不明所以:“我以前没教过人。有什麽问题吗?”
“你不觉得现在很怪吗?”感受到他胸膛的心跳,云惜的脸越来越热。
“很多事情,我都不记得了。”纪珣说,“但我的印象中,教人写字就是这样。”
关于过往的模糊印象里,小时候也有人像这样,牵着他的手,一笔一画地教他写字。
“好吧。”
说着,云惜便握紧了笔杆,想了想,她补了一句:“你难道不知道男女授受不亲吗?”
纪珣面无表情:“我方才没有亲公主。”
云惜顿时觉得是自己多想了:“……我觉得你该多读点书。还有,如果以後有别人想让你教什麽,你不准答应。”
纪珣点头,对于她前半句话,他也如实回答:“我读过一些书。”
云惜挑眉,饶有兴趣地问:“比如呢?”
纪珣欲要啓唇。
“等等。”云惜打断他,“那本武术集不算,你给我赶紧忘掉。”
刚想说出那个名字的纪珣顿了一下,随後继续说:“公主桌上这些,以前都看过。”
云惜偏头看了看自己桌上,全是一些难懂的古文经典,她随手抽出一本《论语》,纪珣便从第一句开始背起。
云惜又试了几本,他依然能流利地背出来,而且还能解释其中的意思,云惜信了。
不过与此同时,她也对纪珣的身份産生了怀疑:“你说自己失忆了,却记得以前读过的书。奴市里应该没有书让你看吧?”
“纪珣,你是不是在隐瞒我什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