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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22章 夜话衷肠辞故宅风摇铃语入芳斋（第1页）

第122章夜话衷肠辞故宅，风摇铃语入芳斋

方府的烛火彻夜未熄，像撒在青砖上的星子。西跨院的窗纸上，三个女子的身影被灯笼映得忽明忽暗，小燕子正把萧剑给的青布锦囊塞进贴身的荷包，指尖触到里面硬硬的解毒丹，心里踏实了不少。

“这对玉镯子你带着。”方母捏着支羊脂玉镯，往小燕子腕上套，镯子碰到桃木吊坠，发出“叮”的轻响，“娘知道你不爱这些华贵东西，但到了宫里，总得有件压箱底的物件。”她忽然停下手，眉尖微微蹙着，语气里满是疑惑，“你以前不是特别讨厌进宫？上次宫宴回来，还气鼓鼓地说‘金銮殿的地砖都比别处凉’，怎麽这次皇上一提，你就应下了？”

小燕子低头看着腕上的玉镯，暖融融的，像娘的手心温度。她蹭了蹭方母的胳膊，声音软下来：“以前是不懂事嘛。”指尖无意识地抠着荷包的抽绳，“皇上金口玉言，要是抗旨，咱们方家在京城立足不易，难免被人说三道四。”她擡头时，眼里闪着亮，“再说了，我成了还珠格格，既能护着紫薇，方家也能得皇家照拂，爹在朝堂上腰杆也能挺得更直，多好。”

“你能这麽想，娘就放心了。”方母把另一只镯子塞给紫薇，“这是当年我陪嫁的，你带着，宫里不比家里，凡事多留个心眼。”她又看向一旁抱着衣物箱的金锁，把个绣着“平安”的布包塞进她手里，“这里面是些伤药和驱蚊香，你跟着姑娘们，要互相照应。”

金锁连忙屈膝行礼，眼眶红红的：“夫人放心，奴婢一定护好小姐和格格。”她把布包紧紧抱在怀里，粗布裙摆扫过地面的炭灰，留下淡淡的痕迹。

紫薇握住小燕子的手，指尖碰了碰她腕上的玉镯：“别担心家里，我让春桃常来给夫人回话。”她看着窗外的石榴树，月光透过叶隙落在她脸上，“到了宫里，咱们三个住一起，就像在方府一样。”

天还没亮透，宫轿就停在了方府门口。朱漆宫轿绣着金线缠枝莲，轿帘被晨露打湿，泛着润光。小燕子扶着紫薇上轿，金锁抱着个装着血书和玉佩的木匣紧随其後，轿夫稳稳擡轿，“咯吱”声里，方府的灯笼渐渐远了。

轿子里铺着厚厚的锦垫，小燕子把暖炉塞进紫薇手里，自己则扒着轿帘缝往外瞧。宫墙高耸，青砖上爬着青苔，角楼的飞檐在晨光里划出锋利的弧线。她望着窗外掠过的松林，忽然想起上辈子——那年紫薇带着信物来京，求她帮忙送那幅画着烟雨江南的卷轴和题着诗句的折扇给皇上。她揣着卷轴藏在围场草丛里，想等皇上经过时递上去，冷不丁一箭呼啸而来，正射中左肩，箭头擦着骨头过去，血瞬间染红了藏在怀里的卷轴边角。她疼得浑身发抖，却死死攥着卷轴不放，被人裹着粗布伤巾扔在马背上颠进宫，一路都怕信物丢了，更怕自己没命。这些事不能告诉紫薇，她只在心里轻轻叹了口气，转头对紫薇笑：“这宫墙真高，跟咱们江南的院墙完全不一样。”

紫薇接过暖炉，指尖暖融融的：“是啊，看着就很庄严。”她没察觉小燕子的走神，只好奇地看着轿壁上的缠枝纹，“不知道漱芳斋是什麽样子。”

轿停在漱芳斋门口时，晨曦正好漫过门槛。小燕子掀帘跳下轿，脚刚落地就“呀”了一声——院角的兰花开得正盛，浅紫色的花瓣沾着露珠，正是紫薇最爱的品种；廊下挂着串贝壳风铃，风一吹“叮铃铃”响，像极了江南的晨曲。

“这……这是按咱们喜好布置的？”紫薇扶着金锁的手走进来，目光扫过廊下的风铃，又落在小厨房飘出的炊烟上，眼里满是惊讶。

“皇上说了，定要让你俩住得舒心。”苏公公笑眯眯地跟在後面，手里捧着个花名册，“格格，伴读姑娘，这是漱芳斋伺候的奴才们。”

话音刚落，几个身影就从回廊跑过来，为首的小太监穿着青布太监服，帽子歪在一边，正是小邓子；後面跟着小卓子，手里还攥着块没吃完的桂花糕；明月和彩霞提着裙摆追上来，鬓边的银簪晃悠悠的，身姿窈窕，眉眼间带着温柔笑意。

“奴才小邓子小卓子明月彩霞，给还珠格格丶紫薇姑娘请安！”四人齐刷刷跪下，声音脆生生的。

小燕子看着他们，心里忽然涌上一股热流。她想起上辈子刚住进来时，左肩的伤还没好，却总惦记着紫薇的信物有没有交到皇上手里，夜里疼得睡不着，就拉着小邓子小卓子说江南的故事。她笑着摆手：“快起来，以後不用这麽多规矩，随意些就好。”

“还有我们呢！”两个更小的太监从柱子後钻出来，一个圆脸大眼，一个瘦高机灵，正是小虫子和小蚊子。小蚊子手里举着个琉璃灯，一开口就带着标志性的口头禅：“乖乖隆地咚！奴才小蚊子，给格格请安！”小虫子连忙跟着鞠躬，手里的灯笼晃得厉害，大声道：“奴才小虫子，跟着小蚊子一起伺候格格！保证随叫随到，绝不含糊！”

“哟，这俩活宝。”小燕子被他们逗笑，伸手捏了捏小虫子的圆脸，又拍了拍小蚊子的肩膀，“还‘乖乖隆地咚’呢，先把灯笼拿稳了，别摔了皇上赏赐的物件。”她转头看向站在一旁的明月和彩霞，眼里闪着笑意，“你们俩瞧着亭亭玉立，以後啊，就是咱们漱芳斋的‘两大美女’了！”

明月和彩霞脸颊微红，连忙屈膝道谢：“谢格格赐名！”

小燕子又指着小邓子丶小卓子丶小虫子丶小蚊子，朗声笑道：“你们四个机灵鬼怪的，正好凑成‘漱芳斋四大才子’！小邓子稳重，小卓子机灵，小虫子胆大，小蚊子嘴甜，以後咱们这儿的热闹，就靠你们撑着了！”

小邓子闻言直挠头，傻笑着把帽子戴正；小卓子把桂花糕往怀里一塞，挺起胸膛：“奴才们保证把漱芳斋打理得热热闹闹！”小虫子蹦了蹦，举手道：“奴才会爬树掏鸟窝，还会学各种鸟叫！”小蚊子跟着接话，又冒出口头禅：“乖乖隆地咚！奴才会说顺口溜，保证逗得格格和姑娘天天开心！”

紫薇站在兰花边，看着这热闹的场景，忍不住笑起来，指尖轻轻拂过花瓣上的露珠：“有你们在，这里真像个家。”

金锁把木匣放在堂屋的八仙桌上，打开一看，里面的血书和玉佩安安稳稳躺着，她悄悄松了口气，用袖口擦了擦额角的薄汗，嘴角也扬起笑意。

小厨房的香味越来越浓，明月端来刚蒸好的莲蓉包，热气腾腾：“格格，姑娘，这是御膳房按方子做的，说紫薇姑娘爱吃甜口的。”她动作轻柔，将托盘放在桌上，裙摆随着动作轻轻摆动。

小燕子拿起个莲蓉包塞进嘴里，含糊不清地说：“好吃！”她瞥见小虫子和小蚊子盯着包子咽口水，眼睛都直了，笑着递过去两个：“四大才子快尝尝，吃饱了才有力气给两大美女搭把手！”

小蚊子接过包子，咬了一大口，嘴里嘟囔着：“乖乖隆地咚，这包子比街边的好吃十倍！”小虫子也跟着狼吞虎咽，含糊道：“谢谢格格！奴才以後一定多学本事，给格格讲故事！”

风穿过廊下的风铃，“叮铃铃”的响声里，夹杂着衆人的笑声。小燕子悄悄摸了摸贴身的荷包，里面的桃木吊坠和防身锦囊硌着手心，带来一阵安心。上辈子的漱芳斋藏着牵挂与伤痛，这辈子，有身边的紫薇，有眼前这些热热闹闹的“两大美女”和“四大才子”，这里就是家了。那些不能说的过往，都化作心里的暖，陪着她走好接下来的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