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哦。”
巫澜不太高兴。
与他链接的印姜清晰认识到这点,她没管指挥机器人做饭的巫澜,独自在沙发上分析——
从种种迹象来看,巫澜都是百分百忠诚的哨兵,其实可以没必要那麽在乎他的心情,放着不管忙其它事吧,没关系的。
明明理智一直这样告诉自己,但印姜却总感觉不妥,脑海中似乎另有声音在催促她:老师觉得你隐瞒他事情了,去安慰他,他那麽没安全感。
老师比在乎他自己都在乎你。
你忍心麽?
还没等印姜思索出来,巫澜反倒先开口。
“对不起。”
道歉来得莫名其妙,印姜下意识问:“什麽?”
巫澜闭目沉息:“这麽多年,我一直没关心过你的过去。我……我不知道你以前过得那麽苦,听闻欢愉之馆是专门关押犯错的贵族女子,你——”
“没事,都过去了。”印姜打断他,她走上前,撑开巫澜并着的双腿,挤进中间。
低头,对上男人躲闪的眼神,印姜强硬摘下银质面具,一张覆满伤疤的脸就暴露于眼前。
芝兰玉树,光风霁月的老师,炙手可热,备受推崇的老师,控制欲强,什麽都要管自己的老师……
消失了。
现在只有,不讨喜,残疾虚弱,只能坐在轮椅上由她带着行走的可怜哨兵。
巫澜,独属于她的破烂巫澜。乖乖听话,事事顺着她,连生命都可以献给她的笨蛋巫澜,明明不高兴,却连这种感情都要隐藏起来,明明让她离开时难过不舍得要命,却还要装出一副不在意模样的可爱巫澜。
老师的身体绷直,不自觉抿唇,当印姜靠近时,他下意识偏头,避开了她的接触。印姜没亲到也就放弃,她停在老师的耳边,满意地看到小巧白皙的耳垂在她呼吸间变红。
“印姜……”
巫澜的声音承载太多情感,年长的男人低低唤着她的名字。
印姜声音不变,一贯的尊师重道,恪守礼节,仿佛将老师压在轮椅上轻薄的不是自己般,平静询问:“怎麽啦,老师,压着你了?”
“别在这儿——”
机器人已经做好饭菜,圆滚滚的眼睛一眨也不眨注视交缠的二人,等待下一步指令。巫澜明知道它没有感情,却还是受不了在别人的目光下被一手教出来的学生按着上下其手。
他乞求地望向印姜的眼睛,又因在她澄澈的双瞳中看到自己丑陋的模样而偏开脸。
“好吧好吧。”印姜不会在这种小事上为难自己的老师,她想公主抱他上楼,在使力的一瞬间忽感不对。
好重!
我的老腰!
巫澜眼见自己的学生捂着腰呲牙咧嘴,默不作声迅速在大腿内侧按了几下,机械腿就被卸下,他又如法炮制,将另一条也卸下来,然後,他向印姜伸出手,却还是不敢看她的眼睛,小声问:“这样呢?”
印姜再抱他,虽然还是重,但总归将人硬擡起来。
“这腿你又用不上,安着它干嘛?”她嘟嘟囔囔,对在老师前丢了面子耿耿于怀。
巫澜轻声反驳:“用得上。”
“也没见你用过。”
年长的男人将脸埋进自己学生的肩膀,低低解释:“遇到敌人会用,平常没必要。用多了……会痛。”
後面两个字轻得像羽毛,仿佛示弱般的话语被他含糊带过。
“平常疼麽?”印姜没有去巫澜的房间,反而将人放到自己的床上,她坐到短了半截的男人旁,眉眼弯弯,“不可以说谎哦,老师。”
房间没有开灯,印姜只拉了台灯,昏黄的光照到她脸上,显得她刻意做出的笑有些虚假。巫澜盯着天花板黑暗的一角,慢慢回答:“刚开始很疼,大脑不能接受失去肢体的事实,一直幻痛,晚上睡不着就……”
他倏地沉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