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熹之在心中几乎笃定、心情严峻的情况下仍是先敲门,等主人道过“请进”之后方才推门而入,视线望向琳琅。
对于他的倏然前来,琳琅显然也是感到意外的:“顾公子,你怎么过来了?”
顾熹之举步上前,在距离琳琅四五步左右的位置停下,道:“有件事情问你,希望你能如实回答。”
“好。”琳琅虽然困惑,但还是点了点头答应他。
顾熹之目光微凛、漆深犀利地直觑向他,道:“你之前和我说你在东宫当差,可是事实?你时常出门不在家的这些日子里当真是去了东宫么?”
话音未落,顾熹之就瞧见琳琅的眼睫轻颤了下,旋即他规矩交叠放在身前的双手手指绞了起来,眼神也左右飘忽,怯生生道:“……是啊。顾公子,怎么了吗?”
看得出来他想要努力微笑一下,但迫于局促没能笑出来。
抑或是,他在努力掩饰自己的谎言。
顾熹之一瞬不瞬观察琳琅的神态动作,见状眉梢都不由压紧了,宽容逐渐告罄。琳琅似乎也察觉到了这一点,头埋地愈低了,双脚微微并拢,顾熹之只能依稀瞧见他卷长浓密得过分的眼睫毛不住扑闪。
俨然一副做贼心虚的模样。
在听到他紧张蹩脚的否认和如此反常的反应后,顾熹之还有什么不明白的。
所有的臆测在这一刻得到证实,彻底盖棺定论。
顾熹之心潮翻涌,最后再给他一次机会,耐心劝诫道:“你是有些小聪明,但不该把自己的机敏才智用在这些歪门岔道上,所幸现在为时尚早,如果你能及时知返,还来得及,若你执意一意孤行,到时,谁也帮不了你。”
琳琅不可置信抬头遽然后退一步,满目悲怆,却还是勉力强撑着道:“我不明白你在说什么,如果你不信我,大可去东宫问印公公,或者太——”
“我已经问过了。”
顾熹之打断了他,如果不是亲眼所见、亲耳听闻,顾熹之又怎会斩钉截铁地说出这番话。他从不是一个独断专行的人,所做之事也皆经过深思熟虑,甚至,即使已经确定,他还是选择先来问琳琅,想再给他一次机会,听他亲口所说,再为他想办法解决。
可是,琳琅还是教他失望了。
语言可以作假,但他的神态骗不了人。
“你做的这些事情东宫还不知道,只要你现在坦白,在没有酿成过错的情况下,想来东宫也不会太过追究,只要你以后断了这些不该有的念头,我会保你,是在家中操持中馈还是出去经营个小生意都可,随你的便。现在,你还是不肯说出实话吗?”
“我没做的事,你到底要我说什么……”
琳琅一双潋滟莹然的桃花眸泛起水光,楚楚可怜满是悲伤地看着顾熹之。
早就知道他这双眼睛和太子殿下生得极像,此时一见,还是免不了会心一击,顾熹之心里泛起难以言喻的酸涩,被他及时压制住了。
“我在说什么你我心知肚明,你今日究竟去了哪里也只有你自己知道。”见他还不肯说,顾熹之撕开最后一层窗户纸说亮话。
“我都说了我没有、我没有!既然你已经笃定了,那我解释还有用吗?!”琳琅苦笑一声,抬手向上抹了一把眼尾。
他的脸色本该由白转红,奈何脸上戴着易容|面具,着实改不了脸色,只得低垂下头,双肩微颤。
姬檀忍笑忍得快要憋不住了。
他着实没有想到,顾熹之是这么磨磨唧唧的一个人,说这许多大道理,非要他落两滴泪演得逼真,还不罢休。
“你执意如此,那我也无法了。”顾熹之摇了摇头,转身欲走。临出门时他又侧,最后再看向“琳琅”,道:
“此事我会如实告知太子殿下,你好自为之。”
姬檀没想到,顾熹之死心眼到这种程度。
不过演戏演到底,他自然不能让顾熹之真就这么走了,赶忙几个大步上前一把抓住了他的手腕,声音哽咽哀求道:“别!不要,求你别说出去!”
姬檀没收力道,顾熹之被他拉得险些一个趔趄,不过事关紧要,琳琅有此反应也是人之常情,顾熹之并未怀疑多想。
他蹙眉看着自己被紧紧拉住的手腕,道:“你这是想通准备说实话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