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以根本没理会,专心处理自己的政务。
然而,就是这次百密一疏的疏忽,让姬檀专门为顾熹之编造的谎言破口越撕越大,直到,再也圆不起来了,姬檀还浑然未觉。
顾熹之此人对于目标的执着远常人想象,能人所不能,他自然也知道“琳琅”已经熟悉了他的思维方式,故而这次他完全反其道而行之,一不做试探,二不露出异于平常的神态,完完全全不动声色,谋而后动。
甚至,连他晚上主动去往姬檀的房间探查,姬檀也没能察觉出异样。
对于姬檀来说,两人关系渐笃,顾熹之被他设计地心怀愧疚,又不小心出言伤了他,过来示好缓和都来不及,又怎会生出旁的心思。
是以,姬檀放心地叫他进来,一弯唇角,饶有兴味地期待他会与自己说什么。
顾熹之进门后不露声色地在屋内环视一眼,见没看到从前琳琅惯常弹奏的木琴,心里即刻有了主意,以此来作为突破口,温声道:“许久没听你弹琴了,今夜夜色如醉,倏而想起,想再听你抚琴一曲,不知,方不方便?”
顾熹之期冀能从对方措手不及的神色中进一步窥出端倪。
不想,“琳琅”径直答应了。
“好啊,你想听什么?”姬檀朝他莞尔一笑,一双剔透灵动的眸子中划过一抹明显的欣慰飞扬。
就好像是,他等候已久了,顾熹之才终于主动开口,高山流水伴知音的那种感觉。
这把顾熹之看得错愕,心想他这是在做戏给自己看,稍后再找借口拒绝,还是自己的突破口找错了。
这时,姬檀又开口:“稍等片刻,待我去取琴来。”
顾熹之心定了,且先静观其变。
少顷后,“琳琅”当真取来了一把木琴,放在矮几上面,试了试音,揽袍坐下准备弹奏,见顾熹之疑惑地看向自己,顿时明了,微微一笑解释:“这段时日事务繁忙,就把琴收起来了,公子也知道这是高雅之物,若是不用闲置了不好。”
不用顾熹之问就解了他的疑惑,换做平时,顾熹之定会被他含混过去,此刻却是没那么轻易了。
在姬檀再次问他想听什么时,顾熹之道:“就弹我们初见时的曲子吧。”
姬檀抬眸瞥了他一眼,不置可否,顾熹之悄然打量他的神色。
或许眼前的人也会弹琴,却未必有琳琅精通,且限定了初见时的曲子,看他如何应对。
顾熹之哪里知道,他们初见时姬檀便在场,琳琅弹的什么曲子姬檀自然了然于心。太子殿下擅于六艺,琴技更是不必说,相较于琳琅有过之而无不及,很快“叮咚”两声清响,旋即潺潺宛如流水般的琴音自骨节分明的指下倾泻而出,送入顾熹之耳里。
每个人弹奏的个人风格虽有些许不同,但应付顾熹之这种门外汉,足够了。
姬檀唇瓣提起,信手弹奏。
顾熹之一瞬不瞬地定睛看他,眼前人沐浴之后并未完全干透披散的青丝垂落下来,悬了几缕在身前,卷长浓密的眼睫轻垂,在下眼睑投出一小片扇形阴影,配合弹琴的动作,堪称眉目如画,俊美静雅。
至于为何不是点评他的琴技,这实在是因为,顾熹之根本不记得和琳琅初见对方弹了什么曲子,当时他一心都牵系在太子殿下身上,旁的什么都听不进去。
换言之,只要眼前人随意弹奏一曲,技术不是太差,就能将他糊弄过去了。
顾熹之没想到会折戟在这里,默了默,还是作欣赏状垂耳恭听完了整曲子。
不过有一说一,眼前人弹地确实不错,琴音清越,一气呵成,颇有静心凝神之效,他当真听入了迷。
一曲终了,顾熹之变得摇摆不定,难不成自己又猜错了?
他纠结地眉梢都要拧在一起,愈自我怀疑,但还是不死心地继续试探,没话找话硬聊:“你的琴艺似乎又精进了,学琴需日日不辍苦练,想来你费了不少功夫罢。”
姬檀莞尔道:“还好。”
这顾熹之要么不开窍,要么就没完没了了,姬檀眼里原本的欣慰之色慢慢变成了纯粹应付。
“你不必如此自谦,男子以此为生,想来是很孤独艰难的,要是家中有个序齿相当的兄弟陪伴理解,必然会好很多。对了,你家中可还有什么亲人吗,也怪我之前疏忽,从未关心你这些。”
人都被姬檀送走了,当然没有,他继续笑吟吟以对:“没有,我家中遭难,父母亲都不在了,也没有什么同胞兄弟,只我一个独子。”
这是姬檀一早就为琳琅准备好的说辞,滴水不漏,此时再度提起,在顾熹之面前加深一下自己茕茕孑立多年、艰难不易讨生活的坚韧形象,也好教他对自己更加动容心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