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姬檀的手已经挪开了,顾熹之只和他轻碰了下指尖。
肌肤余温却一路熨帖到了怅惘若失的心里。
他走后,时间还早,顾熹之按照姬檀说的,照自己的节奏来,继续练习太极拳。
晨光熹微之际,姬檀已经回到东宫。
他对顾熹之三令五申的事并不全然是在驴他,东宫和三皇子一派暗中争论不休确是实情,只不过,在这场政治博弈桌上,姬檀是那个胜天半子稳操胜券的人罢了。
他手中已经掌握了足够令三皇子难以翻身的证据。
天时地利他皆占据,人和还不到时候,皇帝此番仍被瞒在鼓里,欲提拔三皇子来与他抗衡,姬檀只管等着,等三皇子登至最高,再作茧自缚跌落谷底,那一天,不会太远了。
他手中摩挲着一颗棋子,顺手扔进了棋盅里。
在朝政上的筹谋一如姬檀所料展,但有一件事,他疏忽大意了,姬檀也没想到,有人能从这么刁钻的角度抓住一丝他曾算计顾熹之成婚的草蛇灰线。
事情还要说回姬檀与顾熹之成亲的那一天。
当晚,小印子按照姬檀吩咐将琳琅等十二名小倌一齐送出了京城,打点好一切并未教人察觉,但南风馆内凭白消失了十二名长相最俊秀、才艺最突出的小倌还是引得一些客人的不满。
京城里这些客人,最不缺的就是钱,随便掉块瓦下来,砸的十个有九个也都是官员。
让他们不满了,顺藤摸瓜,非要查出是哪个大人物所为,也是有迹可循的。
有那聪明路子活络的,一直派人跟着南风馆的老鸨,观察对方出手的银票。能够一口气买走十二名小倌并毫不露出风声的必然出手阔绰,或是官威甚大,但纵使官威再大,这种风月场所的老板都是见钱眼开的,离不了银子。
他们只要记住老鸨手中数额最大的银票票号,再用这一批票号和达官贵人所知的消息进行对比,便知银子是源于何处了。
小印子做的其实已经足够小心,用的都是钱庄里散号的银票,但架不住时值皇子夺嫡暗流涌动的特殊时期,一点小风吹草动都被人拿来大做文章,暗地里谨慎分析,最终,这条消息被政客当作人情卖给了三皇子一党。
彼时的三皇子一党正是春风得意如火如荼,闻悉这一消息,吓得酒都醒了。
他们这才后知后觉现,怎么对太子殿下使了这么大个绊子,殿下一点动静也没有呢,还是他们犹如被温水煮的青蛙,危险而不自知,这一下令三皇子一党慌了,纷纷寻求对策,但想对付太子殿下,哪是那么容易的事。
这时有人提出,不若详查太子殿下购买小倌一事,兴许是个重大的突破口。
即使不是,储君沉迷男风私德有亏,也够太子殿下喝一壶的了。
三皇子一党纷纷捋须微笑,开始悄然蓄谋一场专门攻讦太子殿下的致命谣言。
这是暴风雨即将来临之前最后的平静。
关于此事姬檀尚且不知,他详细问过了暗探,据暗探回禀探花郎并无任何不妥之处,那天也只去了一趟谢府拿东西,顾熹之和谢晁楼交好姬檀是知道的,姬檀甚至知道顾熹之对对方的心思不一般。
难不成……他俩感情出问题了。
所以那天顾熹之失态地跑回来,来他这里寻求安慰。
“这可真是,天助孤也。”姬檀缓缓勾起了唇角。
顾熹之和对方感情不睦,姬檀就可以趁虚而入顺势安慰他,如此一来,何愁私下里掌控不了顾熹之。
只是,姬檀还没出手呢,顾熹之就自己巴巴地送上门来了,一如他昨晚所说,诚恳认错并在下值时给姬檀买了他最近十分钟爱的酥山,还是杨梅和蜜桃混口口味的,在饭前来上一小盏,又开胃又舒爽,当真是送到姬檀心坎上去了。
这还不止,今日的饭菜也异常丰盛。
据沈玉兰告诉他,顾熹之给了她不少银钱,让她在饭食上仔细着样样都要最好的,最贵的,最精细的,这孩子也不知道抽了什么风。
只能说,虽然是养母子,但彼此共同生活多年,有些习惯还是一脉相承的,譬如两人在得知姬檀的真实身份以后,不约而同地当天都备了十分丰盛的大餐,恨不能日日都按这个标准来养儿子,养妻子。
姬檀:“……”
和沈玉兰那天一样的情况出现了,顾熹之每道菜都夹给姬檀尝尝,从中观察他喜欢哪道,不喜欢哪道,吃饭习惯等等。
基本只要姬檀一伸手,顾熹之就知道他想要什么,将姬檀喜欢的菜挪到他面前,并为他盛了一碗母亲炖了一下午的鸡茸菌菇汤,这番态度比之沈玉兰那天也有过之而无不及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