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还是上去了,一路风风火火赶到高层董事长办公室。
当他踏进的第一脚就迅速察觉到了气氛的不对劲。
乱。
没有约束的乱。
能在这一层的不乏多的是核心技术人员或重要领导人,在何光被官司缠身、审计部查账这两件大事前竟无一人紧张,而是在做一些……敷衍的表面工作。
结合今天何金玉的反应,总拢着一种不可言说的颓败。
门被推开,几个穿着工装的中年男人摇头叹息,前后出门。周霆琛从他们胸前挂着的工牌依稀认出是何光的几位高管。
何金玉站在一地狼藉前,手里夹着根点燃但没抽的香烟,见了他,冷冷地敛回眼神:“满意了?”
他走到办公桌,抽走那一摞文件三步并两步上前甩在周霆琛怀里:“一句‘喜欢’把我当傻子骗着玩,后脚又让李韩扬搅黄了我的生日会,现在你还阴魂不散,怎么,热闹没看够是不是?”
周霆琛看见那些“离职书”眼底的愤怒蓦地尽消了:“李韩扬?”
“你少他妈给我装无辜!你们三个蛇鼠一窝,背后不知道怎么编排我呢,现在来我跟前装不知道是吧?”何金玉眯起眼睛:“我之前怎么就没发现,你这么有心机呢。哼、我原本以为何不凡够能装了,没成想我身边还有个影帝级别的白眼狼,合着我当初不该支持你开公司,应该送你去娱乐圈深造,像你这种跟前一套背后一套的,肯定能在娱乐圈混的风生水起——”
“够了!”
周霆琛捏紧了拳头,低吼:“我说了我不是白眼狼!”
“现在肯定还有很多误会没解开,我确实跟何不凡合作了,但有人蓄意破坏生日我真的不知道……当初何不凡找到我,要求我帮他一件事,就是帮他出口气,所以我帮他找来的刘长伟和纪检那个姓刘的牵桥搭线,当时我们说好的,只是为了恐吓没有别的意思,协议都签好了一个月后就撤诉。金玉,你知道的,诉讼案程序漫长一个月根本掀不起风浪,正因为这样我才敢冒险做这件事情。”
“我也不是故意骗你,当时我是真没想好你那边又逼得狠,我情急之下才会撒谎。”周霆琛蹲下捡起散落一地的辞职信,动作异常僵硬。
事态的发展明显超出他的想象,何光,可能要迎来比破产可更怕的下场。
这些辞职信被重新放回办公桌上,周霆琛颤声道:“你告诉我,现在已经到什么地步了……”
何金玉见了他这副小白花的模样就觉得可笑,他喜欢的周霆琛正直、拔尖,有时候稍微逗逗就害羞,那种让他心痒难耐的喜欢跟眼前的这个简直天差地别。
又或者说,周霆琛其实一直都是这个样子,他没发现罢了。
他当初的一厢情愿,现在看来分明是可笑的。他自以为是的退让、迁就,在另一个人眼里根本是滑稽的自我感动而已。他最骄傲的何光,能让他在首都挺直腰杆的何光,甚至不如何不凡对周霆琛那微不足道的“陪伴”。
何金玉鼻尖一酸,移开视线:“现在好得很,不就是查账吗,不就是资金断流吗?有什么是我何金玉过不去的?倒是应该担心你自己吧,把没有的事情拿到法庭,你们已经涉嫌诈骗,不管官司如何我都会反告回去,把你们一个二个通通送进监狱。”
周霆琛望着他,眼底既伤心又震惊。
倒不怕这些威胁,而是几十年来,他从没见过何金玉这个样子。上次起码还有回旋余地,而这次,他是真真看见了何金玉的冷漠。
他喉间顿时堵了块大石头,吞不下吐不出,哽在鼻腔里难受得快要窒息。
周霆琛抬手牵他的衣袖,被何金玉侧手躲过抓了个空。他一怔,强忍心痛:“你这么说,是不是根本不信我?”
何金玉深深吸了一口气:“我给过你机会。”
“……”
何金玉明明没哭,眼圈却一片通红。
股市一路下跌,直至今晚已经跌破警戒线,公司邮箱挤爆了合作方的质问与解约,何光夕阳企业一词高挂热搜,当初最拥趸何光的某些人成了骂声最响亮的。
公司的人在发现何金玉其实徒有其表之后,早就乱成一锅粥了。
小桃说人事部的离职信都堆不下了。
整个办公室里死一般寂静。
他仰躺老板椅,呆滞地看着头顶奢华的水晶鎏金吊灯,巨型落地窗外是一片灯红酒绿的夜景,他心里没任何征兆的涌上一股酸痛。
直到小桃满脸愁容的推门进来:“离职的员工都安排妥当了,今天那些股东和合作方也都回去了……只是不知道明天还会有多少,大少,要不您给周少打个电话问问刚才的话作不作数吧,不然撑不下去……”
何金玉疲惫地摇头,“吃一堑长一智,这次的教训足够我铭记终生,我已经,不信他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