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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35 章（第2页）

心中有鬼，加上贡布凄惨的死相还在脑海中萦绕，他不敢离开宴会厅太远。

可是陆宴还在宴会厅里面没有出来，他又不敢打扰陆宴和白熵，只能小心翼翼往里面看了一眼，想确定陆宴到底什麽时候能出来。

然而宴会厅里的陆宴，看起来似乎并不着急。此刻的他甚至还拉着白熵的手，千叮咛万嘱咐道：“这寺庙里的人，各怀鬼胎。你自己在这里，待会儿等我们走了，你记得把门反锁上，不管外面来了任何人敲门要进来，你都不要放他进来。对了，我跟你说一个暗号，也是我们队的暗号。代号54，用摩斯密码的频率打出，连续打三次。你听到这个暗号，就知道外面是我。”

陆宴不厌其烦，絮絮叨叨说了一大堆，反倒是白熵还是平静，眼底的电子数据也没有什麽波澜，在陆宴终于停下话头的时候，他才终于开口，道：“陆先生，我是否可以询问一个问题。”

“当然！”陆宴欣喜若狂，乐意回答白熵的任何问题。

白熵倒是没有任何激动的情绪，他眼底的电子数据依旧在计算，道：“陆先生，基于您的身体状况以及意识海的复杂性，您做出此次决定的安全系数只有67%。且我的系统并不能计算出，您要求郑商人与您同行的决定，到底是出于何种目的？郑商人是不属于人类的云灵体，您这样的行为，是在保护云灵体吗？”

那些魇兽创造出来的非生物，理论上是不需要保护的。因此陆宴的决定，不仅让白熵的系统无法给出合理的解释，就连江沐渊和柯晨夫妇，恐怕也无法理解。只是当时碍于环境所限，大家只是心存疑虑，没有当场询问出来。

听到白熵是询问这样正经的问题，陆宴心中不免有些遗憾，却还是笑了笑，耐心下来，道：“你没有发现吗？贡布丶郑商人丶上师，他们有事情在瞒着咱们。”

“您指的是……拉皮条的说法吗？”白熵从此前的对话中搜寻出存在异常的话语。显然，当陆宴指证他们的行为如同“拉皮条”的时候，上师和郑商人的反应最为强烈。

看到白熵如此通透，陆宴心中自然一阵欢喜。他点了点头，道：“你还记得此前，贡布与郑商人初次见面的时候，贡布说郑商人为他带来过‘人偶’的事情吗？”那不过是一闪而过的随口之言，白熵却也能完整地记得。

“郑商人，是在中原与吐蕃做生意的人。按照他自己所说，他还为中原贵族带去过藏地法器，而且在中原贵族中非常流行。但是藏地的法器，在藏地同样备受尊崇，藏地的贵族，又怎麽可能轻易将这些法器送给郑商人去售卖，这不符合等价交换的原则。所以——”

“所以您认为，郑商人与贡布，应该也存在某种非法但是稀有的交易。”白熵已经可以理解陆宴所说的话了。

陆宴满意地点了点头，又道：“同时，加上这里对巴姆传说的深度迷信，我合理怀疑，这个意识海中的魇兽，可能要与这几个云灵体演一出深仇大恨的戏码。”

如果真的是那样的话，郑商人无疑就是最好的突破口。

白熵终于理解了陆宴的行为，他眼底的电子数据思考并学习着陆宴的思维，了悟地开口道：“陆先生，我明白了。我会好好待在这里，不会让任何人进来。但是没有我在身边，还请陆先生要小心谨慎。请您尽量克制自己的脾气，以及谨慎使用精神体，万不可以做出任何有损您身心健康的事情。”

这下，反倒变成白熵在对陆宴叮嘱了。

听着白熵那没有感情的，如同机器一般平静的语调，陆宴却反而像是听见了最甜美的蜜语，就连脸上的表情都要忍不住笑起来。他满意又舒适地应声点了点头，眸中闪亮起欢愉的光点，向白熵承诺道：“你放心，我会照顾好自己的。”

说着，他甚至一伸手，将白熵一直拈在手中的棒棒糖拿了过来。

“那麽这根‘贿赂’我的糖，我就先收下了。”

陆宴的眼眸中闪烁着笑意，白熵还没反应过来，就见到那棒棒糖已经被扔进了陆宴的嘴里，被这高头大马的男人得意洋洋地品尝起来。

不像是个25岁的，倒像是个5岁的。

瞧着他幼稚的行为，白熵倒是也没说什麽，反倒是陆宴似乎还想要说些什麽，在白熵的耳边弯下腰来。

然而，他似乎有那麽一瞬间的滞住了。他的心中似乎涌上了千言万语，以至于不知道应该哪一句先出口。半晌，他才终于伸出手——没有亲昵的动作，只是拍了拍白熵的肩膀。

“你放心”，他郑重道，“我不会让任何人污蔑你，我一定找到证据，还你清白。”

郑重的誓言像是落进水面的石子，在白熵的电子意识中，泛起阵阵数据的涟漪。他像是有一瞬间的澎湃，在错愕的鲜活之间，他妄图擡起头，去寻找陆宴眼睛里的光。

然而陆宴却并没有留恋了，他的手从白熵的肩头落下，叼着棒棒糖的人，义无反顾地转过身，往门外走去。

门口，郑商人正往里面探头探脑，瞧见陆宴走出来了，脸上的表情也放松了不少。

“陆先生，太好了，我还以为你还有好多话要说呢……”他复杂地看了白熵一眼，脚下的步子却不敢再停留，亦步亦趋地跟在了陆宴的身边。

陆宴没理他，他的背影沉默的深沉，只留下一缕淡淡的酸奶味道，似是若有似无的安抚。

白熵眼底的潮汐平稳了下去，他走到门口，没有去追寻陆宴的背影，没有再对那缕错愕的情绪留恋。他平静地看着陆宴和郑商人的身影也在走廊里消失了，仿佛这偌大的寺庙里，只留下了他一个人。

灰色的暴风雪依旧在外面肆虐。

白熵面无表情地关上了房门，也按照陆宴所说，将门栓落好。

整个宴会厅里，便只剩下了他一个人。

还有那尊漆黑的佛像，与满墙的壁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