哨兵向导可以消灭魇兽,就是因为他们拥有精神体。他此前不具备精神体,所以需要武器防身。而现在,他的精神体不仅出现了,而且还拥有武器。
系统危险性的警报声在白熵的脑内此起彼伏,白熵清晰地知道等待陆宴苏醒过来再一起行动,是最优的选择,而且自己并不具备独自迎战魇兽的经验,所以成功的概率也只有37%。可他也清楚地记得陆宴曾经说过,成功率再低,也不是没有成功的可能。
一种前所未有的澎湃,让白熵深吸了一口气。他看了看自己手腕上的双镯,又看了看半空中的游鱼,陆宴的话穿过系统的警报声在脑海中回荡。而最後的最後,他低下头,又一次打量起陆宴来。
他终于意识到,这一次,他要失约了。
自我的意识下,他不仅要违抗系统的禁令,更要违抗与陆宴的约定——虽然,他并不想违约。
遗憾终究是有一些的,但是相比起来,白熵认为他所要去做的事情,比约定更重要和迫切。
他不想再让陆宴受伤了。
固执的想法让他无事系统所有尖锐的警报,选择相信自己的行为,哪怕这可能是错误的。
只是在那之前,白熵不知道自己该如何补偿陆宴。
他静静地看着陆宴,像是在思考什麽一样,半晌,他像是想到了一个好办法,故而俯下身来,在陆宴的嘴唇上,落下蜻蜓点水的一个吻。
那吻轻轻的,带着些许叹息的遗憾,像是秋风拂过唇间。
陆宴写的文件里告诉他,吻是情难自抑时的行为,是对重要之人的回馈。
白熵觉得,陆宴就是他的重要之人。
那麽就让这个亲吻,成为白熵对陆宴的补偿吧。
陆宴还在睡着。
精神疏导之後,陆宴要睡2-4个小时,这也是白熵的充足时间。因而他理了理自己的系统,强制压下那些警报声,镇定平静地从床头站了起来。
游鱼在空气中引起一片涟漪,随後往门口的方向飞去。
白熵细心地将台灯关上了,在一片昏黑中,他顺着游鱼洒落的光点指引,轻手轻脚地摸索到了门边。
门外依旧毫无动静,白熵小心地将房门打开了一点,侦查起外面的走廊。
走廊里,只洒着一片灰黑的光,没有可疑的黑袍人,也没有任何福利院的孩子。这种安静,让白熵能更加冷静下来,只是在出门之前,他还是忍不住回过头,看着陆宴的方向。
无光的黑暗里,陆宴睡得深沉,丝毫不知道白熵的情况。
临到门边,白熵眼底的电子数据又流淌起来,不知是不舍还是在犹豫。不过这种纠结并未再白熵的身上持续太久,很快,他便拉开了房门,融入了外面的灰黑里。
游鱼跟着从门缝里钻了出来。进入了外面广阔的天地,它像是进入了大海一般,欢快地在半空转了两圈,像是激起了一片五彩缤纷的气泡似的。随後,它舒展开自己如翅膀般的鱼鳍,向着走廊的另一边飞去。
白熵看着它流彩的身影,毫不犹豫地追了上去。
从系统的资料中,白熵明白哨兵向导与魇兽对战时的不同手段。哨兵通常倾向于武力解决,就像是陆宴那样,以火凤的火焰,烧灼摧毁一切。而相比起哨兵,向导的手段通常比较温和,他们更倾向于从精神方面对魇兽造成打击。
也因此,相比起哨兵来说,向导的精神体,更能感知到属于魇兽的波动,也会更加精准的,揭穿魇兽的僞装,找到魇兽的真身。
白熵虽然并不清楚自己的精神体与人类向导的精神体是否还有不同之处,不过他现在并不排斥自己的精神体,并选择完全信任它。
就好像这游鱼,天生就该是他的精神体一样。
它并不是忽然出现在自己生活中的怪物,而是久别重逢的老友。
游鱼似乎也能感受到来自主人的信任,它的鱼鳍搅动起昏暗的深沉,如同一道轻盈的闪电,往楼梯间的方向游去。
它并未往地下室的方向飞去,反而折身上了楼。
这显然有些出乎白熵的意料,他在楼梯口的地方顿了顿,仔细辨别着游鱼飞去的方向,在确认那确实是它的目标之後,当即义无反顾地跟了上去。
游鱼在楼梯间留下发光的影子,它一路越过三楼,最终转进了四楼的走廊里。
白熵清楚地记得,这一层是校长室。
他谨慎地在四楼的楼梯口停了下来,游鱼似乎也感知到了主人的谨慎,停在了半空,搅动着一片淡淡的波光。
白熵的目光,轻松在这一片昏暗中,捕捉到了明显的光亮。
光亮就是从校长室里发出来的,那里不像是别的地方,它明目张胆地开着灯,似乎丝毫不在意自己是不是会被发现一样。
只不过那里虽然开着灯,却同其他地方一样安静到死寂。
白熵谨慎地看着那片光亮良久,才终于迈开双腿,压低了自己的脚步声,小心往校长室靠了过去。
校长室的房门虚掩着一条缝隙,白熵屏气凝神地靠近过去,轻轻将那条缝隙推开,得以更清楚地看到房间内的情况。
校长室内,布局同之前似乎没有什麽两样。只是地面上多了不少被撕毁的文件,而王校长也不知道受了什麽刺激,此刻正坐在办公桌後抹着眼泪。
她看起来完全沉浸在自己的悲伤中,以至于并没有发现白熵在门外窥视她。半晌,她抽泣了几声,像是下了极大的决心一般,她猛地拉开办公室的抽屉,从里面抽出一把匕首来。随後毫不犹豫地往自己的手腕上划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