温无缺最后那条消息是前天的,距离她现自己离去已经月余。
容鸢其实不太敢相信,隔了一个多月的时间,温无缺还会是她最后那条消息里的想法。温无缺不像真的想做,还会迟疑这么久的人。
但容鸢看到雪变大了,脑子里突然冒出一个与降雪量无关的念头:温无缺不说谎话。
于是容鸢冒雪一阵小跑,穿过三个街区,来不及看一眼道路两边她钟爱的老建筑,直到看清了自己家门口缩着肩膀的人影。
温无缺顶着绿色的猫耳毛线帽,套着像米其林轮胎吉祥物般膨胀的羽绒服,肩头和帽子上满满覆着一层雪,站在她家门前台阶下直跺脚,露在高领毛衣外的半张脸冻得通红。
容鸢默默打开折伞,走了过去。
李十四从温无缺拉低了拉锁的羽绒服衣襟里探出头,看到容鸢便开始兴奋地呜咽,看起来似乎还摇尾巴了。
“哎哟,好十四,你别甩了,给你抽死了!”温无缺边嚷着,边把拉锁拉到底,彻底敞开了羽绒服的衣襟,半蹲下来,让十四从自己怀里跳出去。十四一离开,她便赶快把拉锁拉到嘴巴的高度,继续跺脚取暖。
容鸢把伞柄塞进温无缺手里,本能地蹲下身去,将撞进自己怀里的十四抱了个满怀。
圣诞节的清晨有点冷,李十四身上却是暖烘烘的,还带着温无缺的体温。
第63章
这里的冬天,和她记忆里九年前过来短暂游学的时候比,真是天差地别了。那时她没这么瘦,全身肌肉还未因多次手术和长期卧床而流失,强壮到不管哪里的冬天对她来说,都是“冷就多穿衣“能轻松应对的事。
可眼下,锐利的冷风夹杂着来自大西洋的潮气,正不断从她的羽绒服的下摆缝隙钻入,慢慢渗入羊毛衣下,爬满她的四肢百骸。
羽绒服内,刚才还被李十四的体温填满的怀抱空落落地,更是让这股侵袭而来的冷意有机可乘。温无缺忍不住弯腰蜷缩起身子,却抵挡不住手脚旧患处传来的,被这该死的天气唤醒的针扎一般的痛感。
她就这么收着肩膀弓着身子,站在容鸢家门口,右手不得不从口袋里抽出来举着伞,为她和容鸢挡去越密集的雪花。
几个月没见的人蹲在雪里,把鼻尖埋在李十四金黄的脑袋后,丝毫没有察觉自上方投下的折伞的阴影,更没抬头看一眼撑伞的人。
温无缺冷到打抖,低头看着紧密相拥的人和狗。自己千里迢迢赶来,在心理润色了无数遍的开场白就这么作废了,只剩心头一阵莫名涌起的酸涩————她俩看起来很暖和的样子,就不能多她一个吗?
终于————也许是腿蹲麻了————容鸢抱着十四,起身站了起来。她一手托着十四的屁股,一手摩挲着十四的耳朵,神色僵硬地迎向温无缺的视线,眼里写满困惑不解。
温无缺轻咳一声,问:“你家前面拐角那里,停车能停多久?会被开罚单吗?”
“今天不知道。先开过来吧,进屋喝点热的。”容鸢迟疑了一下,又把十四塞回了温无缺怀里,说。
温无缺右手还撑着伞,看到容鸢不由分说就把狗递过来,下意识用左手单手去接,差点没抱稳,加上狗子明显不满意这个安排,在她怀里大幅度扭动了几下,温无缺单手苦苦箍住它才没让它掉下去。
容鸢见状,把伞从温无缺手里抽走,改由自己撑着。温无缺看着从容鸢头顶又大幅倾斜到自己头顶的伞,默默解开羽绒服的拉锁,像刚才来时一样,又把李十四塞回了自己羽绒服里。
温无缺双手笼在袖子里,刚好也环抱住藏在衣服里的小狗,终于觉得暖和了一点。
容鸢家的车库和本地大多数住宅一样,在与房屋相连的侧边,车道一直从路边延伸到门前,还是用遥控器手动开门的。
容鸢家的车库是宽敞的双车位配置,已经停了一辆车。温无缺下车的时候好奇地瞥了一眼,现那是十年前轰动一时的福特野马gt系列迭代车款,软敞篷配置,看起来被改装过不少次。
她稍稍抬眼,又将视线转向野马和车库墙体之间的空隙处摆着的小型工作台,匆匆扫了一眼上面落灰的手锯、刻刀和各种五金工具,最后才在一件精美的鸟型木雕上多停留了2秒。
车库可以直接进到屋内,就是锁有几年没人用的缘故,容鸢费了点劲才转动钥匙打开了门。温无缺见门开了,俯身放下十四,让十四先进了屋,自己转身去车子的后备箱里拎出了两大袋东西,才跟着容鸢一起进了家门。
容鸢在她身后关上房子和车库之间的门时,温无缺看着眼前诺大一个客厅,微微愣神。因为这房子一楼一眼望到底的开放式布局,仿佛是容鸢留在国内那个单身公寓的等比例放大版。
从车库门一进屋,左手边的就是一个仿古的青灰色砖纹护墙板,安装了电壁炉。壁炉两侧斜对着摆放了两张单人扶手沙,壁炉对面则是一张与之成套的、可容纳4到5人排排坐的长条形沙。温无缺注意到,容鸢这阵子很可能是直接睡在这里,微微蹙起眉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