闻折柳抿唇不语。
他竟真沦落到与小青相提并论了。
他好歹是大家闺男,小青不过狐媚子,他比小青肚里有墨,这不是必然的么?
何霁月没想到男人心思这么难猜。
她坦诚相待,倒起了反作用。
将挣扎的闻折柳放下来,她用带着薄茧的指尖点了下他蹙起的眉心。
“又不高兴了?”
“没有。”闻折柳昂起头,扯出个比哭还难看的笑,“郡主赐我衣裳,又对我关怀有加,我只是一介罪奴,有什么资格闹脾气?”
何霁月行伍多年,直觉敏锐。
“好端端的,怎唤起‘郡主’了?我又惹你生气了?还是说,你一直都在怨我?”
“没有。”
她步步紧逼,闻折柳不断后撤,直至脊背抵上硬墙。
他想问何霁月他在她心里到底算什么,又觉得逼问太小心眼儿,嘴里一个劲儿喃喃“没有”,自己也不知道自己是在说“没有生气”,还是“没有怨你”。
何霁月一拳砸在墙上。
“闻折柳,你撒谎的时候总是不敢看我,这会儿眼眯成条缝,那便是在怨我了。
“说说看,你到底在怨我什么?是怨我夺了你清白之身,将你锁在偏殿?还是气我对你母父见死不救?你……恨我,是不是?”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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说不恨,不可能。
但纯恨,也不是。
他若对何霁月只有纯粹的恨,早在那夜趁她情迷意乱之时,拔她搁在床边的利剑,与她拼命了。
比起恨,还是爱更占上风。
可爱恨交织,怎是三言两语能说得清的?
“奴不敢恨,也不可恨,遂不恨。”
闻折柳缓慢闭眼,纤长睫羽不住颤动。
总归他过不了心里那关,冲无欢撒光鲜亮丽的谎,无欢若气极了要打他,那便打罢。
他受着,心甘情愿。
“真恨我啊。”
几息后没听见反驳,何霁月忽地松开桎梏,“咻”地带起阵风:“我对你不好,你恨我,倒也正常。”
她语调平稳,闻折柳听着却莫名心慌。
他猛地睁眼:“没有。”
北边来的风刮起,闻折柳处在迎风位,猛地咳了起来。
“奴并非,咳咳,纯,咳,恨……”
他清亮嗓音咳到暗哑,凄厉程度比起子规啼血,仍胜三分。
何霁月不伸手给他抚背,只左脚一迈,挡住小巷子独有的穿堂寒风,她定定盯着闻折柳愈发惨白的脸。
“不恨,那是什么?”
“咳,咳嗬……”
闻折柳手压在心口,咳到泪眼蒙眬,别说清晰吐字,连气都喘不上来。
糟糕,他这自幼伴着、小半年没发作过的心疾,怎地早不来,晚不来,偏偏在这时候犯了?
他正要与无欢说清楚……
“心疾犯了?”瞧闻折柳嘴唇发紫,何霁月心尖一颤。
他脾胃不佳,三天两头没胃口,哗哗吐看着吓人,但其实只是平日里虚弱了点,可以慢慢休养,并不碍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