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见闻斓问话,两个人犹豫了片刻,几分钟后其中一人拘谨地说:“不是来监视,东队申请了局里的保护令,我们是来保护你的。”
闻斓听后一滞,随即笑道:“保护我?我有什么好保护的,还劳烦你们警局四个人轮班守我。”
另一个外勤挠了挠脑袋,不明所以地说道:“这个……我们也不是很清楚。东队下令向来不说缘由,我们也不敢问。”
闻斓倒是理解年轻人不敢打听领导的事情,他听着点点头,又问道:“他让你们来守到什么时候?”
外勤回答道:“东队说吩咐听他命令,具体守到什么时候我们也不知道。要不……您去问问东队?”
问东方晔那肯定是什么都问不出来的,闻斓垂眸想了一会儿,脑子里冒出一个十分冒犯的想法,接着他抬起头来问那两个外勤:“你们队长接受市局审查的时候……是不是背着我说了什么?”
两个外勤连忙摆手否认:“没那回事!东队卖谁都不会卖您的!”
这话听着奇怪。闻斓挑眉,反问了一句:“卖谁都不会卖我?他亲口说的?”
两个外勤霎时哑口无言,支支吾吾了半天,他们才解释道:“呃……那倒也没有,这都是我们瞎猜的。”
闻斓笑起来,哼了一声后说道:“瞎猜也得有个凭据吧,否则你们为什么会有这种想法呢?”
两个外勤再一次对视一眼,接着像是下定了什么决心,告诉闻斓:“就是……最近局里面都在说,您和东队之间的关系……有点复杂。”
“复杂”这个词可以有很多种理解,但很明显闻斓所理解的意思和两个外勤有了偏差。他垂下脑袋,有些不自在地挠了挠头:“你们队长都和你们说了啊。”
“他没说,不过……也猜得差不多了。”外勤说道,接着语气突然好奇起来:“其实我们也想问问,这件事儿是真的吗?”
闻斓点点头,大方承认:“是啊,是真的。”
见闻斓承认得爽快,两个外勤捂住嘴,差点就出惊呼。闻斓本以为会让这两个年轻人大失所望,结果没想到他们更兴奋了。
“您放心,我们没有任何歧视的意思,就是觉得您很大胆!这种事情放在现在其实没有多少人会承认的,毕竟社会压力太大了,好多人不理解。”一个外勤说道。
闻斓嗤笑一声,说道:“这有什么理解不理解的,看不惯的人不会改,骂名都在自己头上。就算是真的决定洗心革面重新做人,有些事还是没那么轻易放下,都是跟着一辈子的。”
“我觉得有这种经历,哪怕真的跟了一辈子,想想当时自己豁出去的勇气还是会觉得怀念吧。”另一个外勤说。
闻斓听着听着觉得不对劲,但是又说不上来是哪里不对劲,他顿了一会儿,及时刹住话题:“你们还年轻呢,有些事看不明白,等以后就会慢慢释怀了。我作为前辈劝你们一声,千万别跟着我学,否则未来十几年的大好前程都要跟着蹉跎了。”
两个外勤点点头,眼神中的敬佩毫不遮掩:“我们都明白,前辈的经验肯定是一步一步试出来的,我们还年轻呢,这种事也就暂时不考虑了。”
闻斓满意地点点头,眼看着日渐西沉,便对两个年轻人说:“时间不早了,你们站了一下午也该回去复命了。之后要守也别在门口傻站着吹风了,直接进来吧,屋里暖和。”
两个外勤站起来,整理整理衣服准备告别,走之前两个人站在楼梯口冲闻斓打了声招呼:“好的!嫂子!”
说完这句话,两个外勤一脸兴奋地又互相推搡着下了楼,开开心心地回去交班。
闻斓被这一声震得当即愣在椅子上,他目光呆滞地目送两个人离开古董店,脑子一时间竟然还没清醒过来。他转头去看上来收拾东西的小文,小文赶紧撇开目光假装在忙,认真地扮演一个聋子。
闻斓看看窗外,接着又看看小文,最终出了来自内心深处的疑惑:“嫂子?喊谁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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东方晔杜雁青打了个电话,接通后他便单刀直入,一点反应的机会都不给他留:“杜局,先前我请来抓捕梭温的那个外援,最近似乎被盯上了。”
杜雁青顿时一愣,起先还没反应过来东方晔在说什么,直到他听见“被盯上”这几个字才收回了点意识,他惊讶道:“你说什么?”
东方晔在办公室里锁着门,确保不会把声音漏出去,接着他继续说:“我怀疑梭温的团伙没跑干净,还剩了一两个马仔在闽州市内。我已经向局里申请了特别保护令,并且叫外勤每天监守。但鉴于梭温等人的凶恶程度,我担心这些人不够。”
杜雁青沉吟半晌后问道:“这件事都有谁知道?”
“我和吴局,暂时没告诉别人。”东方晔回答。
杜雁青点头,接着说道:“我知道了,这件事我也会叫人去注意的。另外你说的外援就是闽湖公园那家古董店的老板吧?我给你提个醒,你把他给看住了,别让他和什么不法分子做交易。有道是明枪易躲、暗箭难防,如果他真被人盯上了,很有可能在这方面对他下手。”
“是,我明白。”东方晔直到杜雁青说的是什么意思,他点点头,继续说道:“我会让人对他店里的进货严加盘查,如果现任何危险物品会第一时间排除的。”
“对了,伤好了记得去你妈眼前露个面!”杜雁青差点就忘记了这件事情,他赶紧补充:“你妈电话都打到我这儿来了,我都不知道怎么跟她说!”
“我知道了,过两天就去。”东方晔说完,率先挂断了电话。
东方晔心里明白这件事绝没有那么简单,梭温寄照片过来也绝不止挑衅,如果梭温本人确定已经潜入了云川境内,他们就真的只能联系云川方面合作。想到这儿,东方晔侧目看见了倒扣在自己桌子上的照片,随即他走过去,把照片锁进抽屉里。
看时间也差不多到了外勤来交班的时间,东方晔打开门,忽然听见办公室里传来一阵热闹的声音。
他没跟这些人说明原因,所以他们现在警惕心不高也在东方晔预料之内,他正要过去问问详细情况,就听见回来交班的外勤眉飞色舞地说:“队嫂他真的人很好!他还心疼我们俩兄弟,把我们叫进店里去喝茶,所以后不用站在外面吹冷风,直接进他店里去坐着!”
张恺露出露出羡慕的神情,完全没注意到此刻正站在他身后的东方晔,他羡慕地说道:“我的天哪,东队真是走了狗屎运。我去那个酒吧的时候怎么就没遇见这种优质男人呢?”
“张恺。”东方晔冷不丁出声,将毫无防备的张恺吓个半死。
“哎哟卧槽!”张恺从椅子上弹起来,目露恐惧,完全不确定东方晔听见了多少。
而东方晔皱着眉,看了两眼外勤回来的人问道:“队嫂?是说谁?”
办公室内一阵沉寂,无人敢回答,连喘气都不敢大声。东方晔见这些人这幅死样子,直接点名让那个外勤说:“你来说。”
外勤张着的嘴巴又闭上,他斟酌了好久,目光半虚晃着好久左右求助,却惨遭无视。无奈之下他只得实话实说:“就是……闻老板自己说的。”
东方晔感觉到有什么不对,但他说不上来,“说什么?”
“就是……队长你和他之间的关系,我问过了。”外勤支支吾吾地说,最后索性破罐子破摔,双手一摊,生死难料:“他说……他和你是真的。”
话音一落,刑侦办公室内所有人都转过头来打量东方晔的表情。而东方晔那数十年如一日的表情此时此刻终于有了一丝裂痕,震惊的情绪沿着裂缝慢慢流淌出来,当着所有人的面形成了他们从未见过的新模样。
几秒过后,东方晔一言不,转头就走,没有人敢问他要去干什么,他们都只盯着那个实话实说的外勤看。而外勤两手一摊,双肩一耸,无奈地说道:“别看我,他真是这么说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