宣凤岐看到他那张脸上不减分毫的傲气后又笑了一声:“既然你说的是实话,那又何错之有呢?”
裴砚听到这话有些惊讶地抬起头来看向他:“多……多谢王爷宽宏大量。”
此刻,宣凤岐脸上的笑容忽然消失不见了,他站在那群少年面前,神色威严:“本人并不讨厌别人说实话,你们若有什么也放心大胆的说,本王承诺绝对不会对你们有任何惩处的。同样,你们陪伴陛下的时候也不能对陛下有任何虚望之语,如有违背本王会从重处罚。”
站在那里的少年们哪里见过这样的阵势,他们听到宣凤岐这番警告后连忙低头回答:“是,微臣谨记于心!”
话音刚落,宣凤岐看向谢云程的时候脸上又恢复了那一抹只对他才会出现的温柔的笑容:“陛下已经见过这些人了,刚才那些诗句臣觉得大家都作得很好,不如陛下去文德殿与这些人一起将诗写在卷上,当然也是切磋一下书文笔墨。”
谢云程听他这样说后点了点头,随后众人便随着他的銮驾离开了沁心亭。就当裴砚想要跟着那些人一起离开的时候,宣凤岐却命人留住了他。
此刻谢云程与其他人都离开了,宣凤岐也屏退了众人,沁心亭除了他和裴砚别无他人了。
宣凤岐正坐在亭子里的软座上,他看着将头压得低低的少年:“你知道本王为何单独留下你吗?”
此情此景倒有些像以前那几个教书先生把他留下单独训话一样,裴砚忽然感觉到了有那么一丝丝耻辱。不过宣凤岐应该也不敢对他做什么才对。他低声道:“微臣不知。”
宣凤岐听到他的音量比刚才小了许多,他轻笑了一声:“刚才还不是威风凛凛的吗,怎么这回就怕了呢?”
裴砚听他这样说后抬起头来,他骨子里有一种就是把他头砍了也要倔强的劲,或许是他跟温郁玩的久了,他也从骨子里讨厌宣凤岐这种靠着自己的容色上位的男人。
裴砚义正辞严:“王爷刚才也说了,微臣说的是实话,所以微臣并没有怕。”
宣凤岐听到他这话后笑着点了点头:“‘北疆雪道人畜灭,玄京城中歌舞平’说的确实是实话,但是你有没有想过我大周开国百年来每隔几年西北就会发生一次雪灾。每次雪灾都会死人,你说西北冻死人的时候玄都城中正在歌舞升平,那你说说哪次雪灾不是这样?”
裴砚听到宣凤岐这番话后,他那俊秀的脸变得煞白,因为他无力反驳,大周确实每年都是这样的。
宣凤岐又继续说道:“太宗皇帝和先帝在世的时候你为什么不作诗说与他们听?哦,不对……他们在世时你还未长成,所以你也不能够跟他们说。不过你既然都这样说了,那安国公肯定有教过你吧,安国公不敢对太宗皇帝和先帝说的话却敢让你对本王说,难道你们以为本王是好欺负的吗?”
裴砚听到这话后瞳孔瞬间收紧,他抬起头来努力辩驳道:“不是的!这话是我自己想说的,从来都没有人教过我!”
宣凤岐看到他如此激动,于是便又笑了笑:“你自己想说的?”
这话落下的刹那,宣凤岐脸上的笑容消失,他的语气变得严厉:“那本王问你,玄都城中歌舞升平的时候你没在其中?你凭借着自己家里的功劳早早封侯进爵,锦衣玉食。你有没有想过自己若是没有这些,只是西北普通百姓家的孩子根本就活不到长大?”
宣凤岐一句又一句的质问将裴砚逼得连连后退,眼前之人显得那么柔弱,他的身姿纤瘦,纵使披着厚厚的斗篷也好似风一吹就散了,可是他身上就是一种令人望而生畏的威压。
宣凤岐看着他继续说道:“天生便出身高贵的你又怎么会真切理解到普通百姓家的贫苦。一只不过是仗着自己家里的权势来讥讽本王,若你的父亲不是安公国,你哪有资格站在这里跟本王说话?”
裴砚往后退时听到宣凤岐这番话脚下一软,随后他便摔倒在地上。他的眼圈红红的,脸也是火辣辣的烫,他从未被一个人说得如此无地自容,哪怕是教书先生,他的父亲都未曾对他如此疾言厉色过。
宣凤岐看着裴砚那副狼狈的样子之后冷笑了一声:“说到底,你还是小孩子心性罢了。你想以此在本王面前耍威风,但本王要告诉你,就凭现在的你还够资格。”
裴砚的双唇哆嗦着,他忍住不让自己的眼泪夺眶而出。
“本王跟你说那么多,本王只告诉你,我已经派人去西北赈灾了,灾情已经得到了控制。以后你说话的时候小心点,若是还像今日一样仗着自己的父亲是安国公就口出狂言,那以后安国公都保不住你。”
裴砚从来都没有被人如此训诫过,他这个眼圈里溢满了热泪,他用沙哑的嗓音说道:“是……微臣知错了。”
宣凤岐听到他认错之后神色缓合了许多,他不是斤斤计较的人,而且今日他不过是要教育一下这个不知天高地厚的孩子罢了。他由于顾着这孩子的自尊心还把所有人都支开了才开始教育的,但愿经过今天这件事,裴砚会真的有所改变吧,毕竟安国公之子以后还是有用的。
“今日你虽认错,但你当众冒犯本王,若是不罚传出去也难以服众,本王念你年幼,就命人打你十板子,你自己回去闭门思过三日。”
裴砚的眼泪还是不争掉了下来,他哽咽着说道:“谢王爷恩典。”
……
皇宫侍卫将三寸厚的板子打在了裴砚的身上,裴砚用手紧紧捂住了嘴巴,他一声都不肯出。宣凤岐在远处揣着手看着那孩子倔强的表情后露出了一丝赞赏的微笑,说实话这个孩子虽然说话很没有分寸,但他喜欢裴砚身上的这一股韧劲,若是好生教养他日必可成大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