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条弹道……”
“沈半缘是我的妹妹,你不用怀疑她。”
江逐浪引爆了今天的第一个地雷,炸得唐智安的嘴半天也合拢不上。
“同父异母的妹妹,我们都随母姓。”江逐浪补充。
唐智安对这一条爆炸情报深信不疑。原来她在沈半缘身上看到的似曾相识的神态不来自别人,而是来自江逐浪。回想起来,两人的眉眼的确相似得惊人,哪怕他们的血缘关系只有一半。
“这艘船的所有权她也有份,她不会傻到把我干掉,让自己成为衆矢之的。”
“好吧,我的确怀疑过她,不信任你的手下,是我有错在先。”
“嗯,认错态度很好,你要怎麽补偿我?”江逐浪抓着唐智安道歉的档头,一下又变得没个正经起来。
但唐智安知道,他又想把矛盾敷衍过去。她没打算放过他:“还想要补偿?你对我的保留就不需要补偿,也不需要解释了吗?我告诉你,我已经上了这条贼船,没有回头的路了。我虽然想死,但不想无缘无故地因为你而枉死!你最好对我坦诚一点,我他祖宗的不想防贼又防你。”
江逐浪平静地看着唐智安被怒火点燃的眼睛,又是忧伤,又是为难。
他的确低估了唐智安的能力丶决心丶怼人的本事丶身体素质和适应能力。
运营游轮两年,他高看过,也低看过很多的杀手。前者可以一笑了之,後者则几度让他丢了性命。可没有一次像现在这样,让他如此难过。
好不容易从死神手里逃过一劫的人,好不容易对生活又燃起了些许兴趣和希望的人,好不容易让他想要保护……让他真心喜欢上的人……
他不想她遇到危险。任何危险都不想。如果唐智安只是一个普通而机警的乘客,那麽她存活的几率将会高达□□成。可如果她知道了所有的事情,摸清了所有杀手的底细,一不小心她就会让自己暴露出去,让自己上了他们的目标名单。再一不小心……
他不敢往下想。
“我累了。你好好值班吧。”
唐智安没有说谎,在一顿激情输出之後,她的脑袋又隐隐约约发疼起来。她现在不想再和江逐浪继续磨蹭下去了,她只想回到她的小房间里躺一躺,等江逐浪想好了再给她一个答案。
如果江逐浪决定拉她上船,那她无论往後的身体状况如何恶化,她都会献出所有的精力去全力以赴。
可要是江逐浪不愿意给她那张船票。那他们之间就再没什麽好说的了,无论是杀手的事,还是……
唐智安掏出了口袋里的猪排三明治,除了猪排有些凉掉了之外,没有任何瑕疵。她把三明治放在了桌子上,留给了江逐浪。
“唐智安。”
在唐智安正想开门离开之前,江逐浪喊住了她。
“是魏贤德,魏阳的爷爷,魏贤德开的枪。”
第二颗地雷。
唐智安一顿。她估算过了每个乘客的可能性,早早就预想好了答案是馀女。可如今峰回路转,杀手竟然是一个她挠破脑袋也没有想到的人。那个读书人模样的,彬彬有礼的,戴金边眼镜一副教授研究员模样的,魏阳的爷爷。
她原以为魏贤德是那个无辜卷入的家属,现在竟成了主动犯罪的杀手。
“我知道了,我先回去休息了。”
“宋筱一家走了,他们的房间空出来没人住,管家已经打扫干净了,你住到那里去吧。”
“不用了,还是那间小舱房更有安全感一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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游轮离开雅加达,朝着巽他海峡的方向前行。小船很快就将离开爪哇海,投入到广阔的印度洋的怀抱里。
循着爪哇岛的海岸线驾驶,沿途可见大大小小十来座火山。
船舷处的洪希惊喜地唤来魏阳和馀女,原来是游轮後头有两处火山口悠然地冒起浓烟,点缀着无云的天际。
唐智安趴在栏杆上蹙眉,她看着那两座火山开始了遐想:山底下的游客在惊叹,山底下的住民在苦恼。
也不知道那两座火山是否正盘算着喷发,承办一次惨绝人寰的盛典,上一次很快就被人淡忘的新闻。
但无论那些火山是死是活,火山灰总是如约而至。
飞速行驶的轮船破开了顽固汇聚的海浪,却躲不开漫天游逛的灰尘。
唐智安还以为她的咳嗽只是由于昨天咽下炸物的火气还未消,可到了房间里一解外衣才发现,原来身上脸上头发上都蒙了一层细密的火山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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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逐浪在广播里提醒着游客们:此刻轮船已经行驶到了印度洋,接下来又是三天“枯燥”的海上漂。
唐智安深嵌在睡眠里,他的声音化作了一只讲人话的蝴蝶入梦,一张口吓得她差点掉进悬崖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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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全体乘客请注意,当前行进的方向上收到特强气旋风暴预警。我们将密切监控气象变化,时刻为您播报最新消息。为了您的安全,请尽量留在船舱内,避免前往甲板。感谢您的理解与配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