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实她也明白,同样是人,同样是女人,要求当了妈妈的裴春来一定要勇敢,一定要为了孩子挺身而出,本来就是一种道德绑架。
要说裴春来自私也好,胆小也好,这不过都是人类的底色而已。再如何谴责都像是在陈述事实,无关痛痒。
再说,如果因为世间存在伟大的丶愿意自我牺牲的母亲,就去责怪那些寻常的丶倾向自我保护母亲,那也没有道理。
裘安还在想,也许她并没有资格责备裴春来。
当年她离开落川,留下了一个烂摊子就头也不回地走了,还不是一样没能把江婷带走。
假如她和裴春来的身份和年岁互换,也许她会和裴春来一样胆小,一样为了自保,而表现得冷漠无情。
十六七岁的小孩天不怕地不怕,什麽世面都没见过,空怀着一颗想闯的心,就自觉能踩在母辈的头上。她们总是忘记,会闯祸的人才会闯。四五十岁的母亲总是善後的那一个,如何要求一个知道牛奶滴进地板缝隙丶辣椒油和月经血浸到衣物上有多难处理的人挥洒自如呢?
只是就这麽轻易地冰释前嫌,母女团聚,过上其乐融融的好日子,好像对江婷来说不公平啊。
裘安可以放下,因为现在没人叫她江焕了,裴春来和江焕的恩怨,她可以选择视而不见。
但江婷永远都没有机会更名改姓,永远都没有机会原谅,甚至没有机会怨恨了。
裘安倚在酒店露台的围栏上抽烟,屋内响起了门铃声。
大概是要来打扫卫生的,或是客房服务走错了门的。
裘安没有理会,等着那人自行进来或离开。
可门铃声响了好多次也没有停下的意思,裘安只能不耐烦地放下烟,去开门。
染拢来接裘安回家,嫌空手太没情趣,还特意买了一大束花。
终于按开了门,看到了朝思暮想的恋人,还没来得及打声招呼,房门又嘭一声紧紧关上了。
染拢黑了脸,但房门扇来的风带来了一阵隐隐约约的烟味,心下顿时明白,又不忍责怪裘安了。
她贴近门缝,能听到里头呼啦呼啦的扇风声。不一会儿,裘安又走过来了,她就站在门口,把手放在门把上,按下又松开,按下又松开。
染拢轻笑,此刻的裘安大概是世界上最左右为难的人了吧。怕她等太久,又怕她闻见烟味,到底在什麽时候开门才是最好最恰当的时机呢?
也许最好的时机并不存在。
因为裘安打开门时,染拢不仅等得急了,还依然闻见了一丝烟味。
“你又背着我偷偷抽烟了。”染拢轻声抱怨。
她放下花,改抱起了裘安。裘安的双脚被抱离了地面,她扶着染拢的肩,低头轻轻吻她。
“我没有故意要瞒你,只是不想让你吸入二手烟。”
“我不吸二手烟,你吸‘一手烟’就可以了吗?这样好不好,如果你的烟瘾犯了,就亲我一下,我可以帮你转移注意力。”
“不要。”
裘安轻轻挣了挣,染拢就把她放到了床上。
“为什麽不要?”
“因为我每时每刻都想亲你,不想让你误会我是因为想抽烟才吻你的。”
说完,裘安吻上了染拢,舌尖重重碾过她被寒风沁凉的唇,还有伺在齿後温热而急切的舌。
裘安伸手一拉,不多用力,染拢就躺倒在了床上。
她翻身骑到染拢身上,剥下了她的大衣。针织衫贴合着她的身体,勾勒出姣好的曲线,看得裘安口水直咽。但她的手指太凉,不敢贸然闯进,只好隔着衣服细细描摹。
“怎麽招呼也不打一声,就一个人跑过来了?”
“哼~”染拢被挑逗得轻吟出声,尴尬地以咳嗽做掩饰,掩饰完了又撒娇,“因为太想你了嘛。”
“既然这麽想我,那可不可以允许我,想做什麽就做什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