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天嘉直直盯着等在身旁的男子:
“他陪了我八年。”
自年幼从天景城离开时,他便一直跟在身侧,伴她走过了漫长而又枯燥的读论堂学。
她曾想过,等到及笄,便让他做她的君夫。
而如今,翠影摇晃,一身血肉随莲花枯凋。
“是我没用。”
习得再多刀剑之法,连身边人都保护不了,还不如一身空技,省得悟无能,教心肠寸断。
文质兼备,武学兼具,是为长斌。
母亲寄予的厚望,催促着她一刻也不敢懈怠。
即便心中有恨,也大都化作了对自己的利刃,在闲暇空余的时间,毫不留情地刺进心底,将未能愈合的伤口再添裂缝。
少年已不再年少,而望向他的视线,也逐渐平齐。
漫天细雨中,看着刀下倒地不起的人,天嘉抹去了眼睫上的水珠,回眸望道:“师甫无需亲自动手,人,我已解决。”
不远的地方传来一声叹息,她看见师甫摇头转身,走向了叹息之人。
母亲的手覆在他的脸上,细长凤眼却看向她。
“做得好。”
原来这样,就能得到她的认可。
原来被她认可,是这样的甘甜滋味。
那她甘愿沦为和他一样的境地,为棋为刃,斩棘披荆,直至失去最后一丝价值。
可,真的是自愿吗?
当置身事外的妹妹缠着她过招时,内心晃过的阴暗想法,使她更加憎恶自己。
凭什么,同样是她的孩子,珏为双玉,被捧在掌心宠着爱着,而她只能如阴沟老鼠般,于夹缝中窥得她的爱。
肯为她花费心思的,是玄家派在身边的细作,是潜伏多年的处心积虑。
而她的心思,是狂风中翱鸣的鸟。
被孤注一掷,附加在不该触碰之人身上。
稍有不慎,便是巨浪拍岸,砸的粉身碎骨。
或许就因如此,她才会对初次见面的玄家司籍,起了恻隐之心。
那是一种悬于脑海,渺邈不移的感觉——他和我一样,皆是天海残卷的罪人。
放任他步步接近,放任他在怀中哭泣,看着那与小宠环七分相似的脸蛋,她想,这或许是神天赐下的赎罪机会。
如果把他留在身边好好对待,是否就可以赎清内心罪恶,换来宁息之海。
天嘉并不确定。
只是当看见许久未见的师甫,出现在昏暗阶梯上,她内心犹如被千万蝴蝶闯入,空港只剩下寂静风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