坐在勋贵席位末尾,几乎隐没在人群中的武玥指着林平安朝坐在一旁的武珝惊喜叫道。
武珝看着那道俊朗身影,不由双眸一亮,但当看到他身旁一众公主贵女莺莺燕燕时,又不禁神色一黯。
他那般人物,在哪里都是那般耀眼夺目,而自己呢?不过是一个落魄国公之女罢了。
李世民高踞龙椅,看似在欣赏殿中歌舞,但眼角余光却总往勋贵席上瞟。
一直留意着丈夫神态的长孙皇后,敏锐地察觉到了他的异样。
她顺着李世民的目光方向望去,见是勋贵女眷聚集之处,不由心头一动。
她倾过身子,以袖掩口,低语道:“陛下,可是瞧见了哪家合眼缘的姑娘?若是喜欢,臣妾可代为询问,纳入宫中,也好为皇家开枝散叶。”
李世民闻言,猛地回神,忙摆手低声道:“观音婢,你想到哪里去了!朕并非此意。”
他顿了顿,一脸唏嘘的感慨道:“朕只是忽然想起了应国公武士彟,去年听闻太上皇驾崩,他竟悲恸呕血,随之而去……如此忠义重情之人,实属难得。”
“可叹虎父犬子,武元庆、武元爽兄弟二人,竟能做出卖妹求荣这等凉薄无耻之事,简直辱没了应国公的门风,不堪到了极点!”
随即,他话锋一转:“反观杨氏母女,遭此变故,却能不怨天尤人,为了生计在东市抛头露面,摆摊度日!”
“这份坚韧心性,在女子之中,实属难得,堪称天下女子之表率。朕只是有些好奇,想看看这杨氏母女仨到底是何等模样罢了!”
长孙皇后闻言,心中疑虑顿消,她微微颔首,不再多言,转而向侍立一旁的清竹低声吩咐道。
“清竹,你去勋贵席末座,将应国公遗孀杨氏及其两位小姐请过来,就说本宫想见见她们,叙叙话。”
“喏!”
清竹躬身领命,步履轻盈地走下御阶,穿过喧闹的宴席,朝着相对冷清的勋贵末席走去。
此刻,杨氏正带着武珝、武玥坐在角落,与周围的喧嚣格格不入。
她们衣着虽整洁,却明显是旧衣,料子普通,与周遭的绫罗绸缎相比,显得格外寒酸。
杨氏神色拘谨,双手紧紧攥着衣角,眼神中带着不安。
年幼的武玥更是被这宏大的场面震慑,紧紧靠在母亲身后,只敢露出一双怯生生的大眼睛打量着四周。
唯有武珝,腰背挺得笔直,神色自若,仿佛周遭的繁华与她们无关,自有一番气度。
清竹走到三人面前,拂身一礼,客气说道:“夫人,两位小姐,皇后娘娘有请,想与三位说说话。”
杨氏闻言,浑身一颤。
皇后娘娘召见?她们这等身份,怎会……
武玥吓得往后一缩,小手死死抓住母亲的衣袖。
武珝朝清竹拂身还了一礼,随即握住了阿娘和小妹的手,温声安慰道:“阿娘,小妹,不必惊慌,皇后娘娘母仪天下,仁德宽厚,召见我们是天大的恩典,我们只需谨守礼节,如实回话便是。”
杨氏心头微松。
武玥看着镇定自若的阿姐,眼中的恐惧也消散了不少。
清竹诧异地看了武珝一眼。
这武家二娘子,年不过及笄,身处这等场合,面对娘娘突然的召见,竟能如此从容不迫,着实难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