游尧注意到自己在白天时居然没有注意到这样一株高大的柳树,可能是因为他们那个时候忙着聊天?
游尧观察着柳树,忽然疑惑地盯着树根看:“为什麽柳树的树根翻到了地上?”
“也许是因为它也需要翻身吧。”徐住持回答道:“就算是柳树,在被人叫醒之後,也是会发起床气呢。”
徐住持的回答有些牛头不对马嘴的,听上去很奇怪。
游尧的目光落到裸露在外的粗壮树根上,却沿着树根的方向,看见了石板上洗不去的斑驳痕迹。
那些痕迹看上去十分深沉,颜色接近于暗红,看上去简直就像是……有什麽红色的颜料泼洒到上面一般,莫名其妙的,游尧有些慌张起来,一种动物般的直觉,让他直接掠过了那些细节,没有说一句不该说的话。
他拿起徐住持递过来的香火拜了拜,接着,徐住持询问他:“这位施主有什麽愿望呢?”
游尧脑中的第一个想法就是暴富,来寺庙的人所求的那些事都是大同小异,他又会有什麽区别呢。
只是当他对上那双狭长的眼眸时,游尧听见徐住持说:“要倾听你心底最深的愿望,想想你究竟想要什麽。”
像是被迷了神智一般,游尧脑中划过一张张面孔,上班时遇到的拖後腿的同事,讨人厌的房东,和压榨他的老板,还有和他分手後无缝切换下一个男朋友的女朋友。
他的心里像是被激起了某种怨恨的情绪一般,所思所想的,竟只剩下了浓郁的愤怒和厌恶。
“原来是这样,你有那麽多讨厌的人,那麽多人都在欺负你,压迫你。”
徐住持的声音很轻,循循善诱:“既然这样,那为什麽不许个愿望呢?”
“什麽愿望?”游尧的声音颤抖。
“让你讨厌的人消失。”徐住持说着,就听见游尧说:“不行,不能这麽做。”
他摇着头想要後退,徐住持的声音仍然缭绕在他耳边:“你只是许了一个小小的愿望,不会付出什麽代价,也不会发生什麽事,如果有,那也是帮助你报复那些人。”
他笑起来:“就算真的出了什麽事也同你无关,这样好的事情,你又需要担心什麽呢?”
他这麽说着,却看见游尧仍然在摇头,有趣,徐住持这麽想着,便是伸出手,轻轻一点,游尧便握着笔,似乎要在符咒上写下一个名字。
“不,不行!”
因为恐惧,游尧的身体在不断颤抖,他尖叫一声,接着竟然退後了一步,挣脱了某种力量的束缚,徐住持有一丝诧异,轻轻笑了一声。
脑中的所有声音都消散了,他回过头,就望见徐住持凝视着他的眼眸,游尧这才发现对方长得竟然那麽高,高得令人畏惧,对方的影子很黑,就盘旋在男人脚边,连影子的模样,都是非人一般的姿态。
而周围的环境又是那麽黑,那麽冷。
游尧的身体发着颤,他头也不回地跑了出去:“你到底在胡说八道些什麽,你到底是不是这里的住持啊!”
“我要回家了,我要走了!”
游尧跑了出去,冲出寺庙,他拿出手机想要顺着山路离开,但山路是那麽黑暗,那麽遥远,他走在陡峭的台阶中,身子小得像是随时会被野兽吞没的黑点。
走着走着,他才终于走到有光的地方,游尧擡起脸,就看见徐住持站在他的面前,正盯着他笑。
那笑意中混合了太多东西,让游尧仿佛一只瑟瑟发抖的小狗般,在寒风中发着抖。
“这位施主不是要在此过夜吗?月黑风高,山里或许有野兽出没,危险得很。”徐住持说。
他望着游尧的目光,像一把长刀般刺来:“既然来了,就暂时留下吧。”
望着这一幕,在即将昏迷之前,游尧的脑中只有一个念头:
他也是玩上真人版恐怖游戏了。
——
忙活完这些事後,凌晨三点,诸淮才和柳明月丶柳天山一起出门吃了顿宵夜,三个人坐在一起,听着诸淮大聊特聊有关于蒜蓉虾的做法。
诸淮说:“蒜蓉虾这种东西,只要虾好,新鲜,蒜蓉多多的放,就不可能会难吃。
要做的时候,只需要提前切好材料,把蒜蓉末倒进锅里炒出香味,再放进耗油和糖,接着处理好虾,倒进锅里一炒,撒上葱花香菜,就不可能不好吃。”
所以当诸淮面对面前这盘像是死了十年有馀的蒜蓉虾时,他脸上的表情,才会如此愤怒:“他们是怎麽把这麽简单的东西,做成这幅样子的!”
怎麽可能,会有人把鲜虾做得这麽难吃呢?诸淮无论如何都想不通。
诸淮的样子像是恨不得冲到後厨,自己拿起勺子炒一盘菜,柳明月夹起一筷子尝了一口後默默地放了下去,只感觉这虾几乎像是死不瞑目,他忍不住说:“这怎麽做得跟我哥做得似的。”
柳天山的动作一顿。
柳明月嘀咕道:“我哥明明是那麽严肃的人,做事都是一板一眼绝不出错。
但在对待厨艺上,他却总有自己的奇思妙想,我也想不通,我哥是怎麽能把一盘普通的菜做成黑暗料理的。”
诸淮说:“如果严格按照食谱来,那绝对是不会出错的,但新手怎麽可能会知道其中的差别。
他们的手都有自己的想法,就算是同样一盘菜,换成别的人来做,都是不同的味道。”
诸淮刚想要劝柳天山不要放弃,继续努力,他就听见柳明月幽幽地说:
“可是我哥在做饭的过程中,直接把锅给砸坏了。”
诸淮沉默了。
柳明月接着说:“事後他才说,因为他想要尝试用灵符助火,加快燃烧的速度,所以才会把整个厨房都——”
“柳明月。”在柳明月说到最兴起的时候,柳天山的声音传来,让柳明月当场止住了话头。
柳明月打了个冷颤,就看见他亲哥望了过来,接着说:“我记得你还没有完成二叔交给你的训练,你上一次的符箓大全还没有抄完,看来那些作业对你来说太过轻松了是吗?”
柳明月感受到柳天山身上传来的压迫感,只觉得自己哥哥的爱在离他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