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相对比,显得他像是被轻慢了。
可太子殿下对他的奖赏又十分厚重,言语间不乏有欣赏之意,两人相交甚欢,这让顾熹之不禁感到违和。
连带着同谢晁楼交谈的心思也没有了,言简意赅地回答完他,陷入了一阵缄默。
好在到了上值时间,谢晁楼同他暂别,没有觉,顾熹之也被侍讲学士领去另一边整理文献典籍。
他顿时收束起神思不属的心情,专心处理政务。
再一抬头,是金灿灿的落霞晃了眼睛,顾熹之阖上手中典籍,他今日的政务完成了。
顾熹之态度恭谦地请侍讲学士过目,并询问还有没有其他要务需要处理的。
侍讲学士查阅顾熹之整理的典籍,沉吟过后点头,表示不错,再看他时神色稍微温和了些,与他详细介绍起翰林院的状况和他日常当值的政务。
顾熹之垂恭听,不时应答问,求知若渴的务实态度终于让侍讲学士松了神色。
侍讲学士语重心长提点他:“我知你有经略之才,非池中物,只是切莫和东宫走得太近。你当知道,越是鲜花着锦的地方,其背后越是诡谲难测,翰林院虽不算特别位高显重,却是个稳妥、能好好打磨人的去处,脚踏实地,方能走得长远。”
顾熹之一愣,目光望去,侍讲学士说完话,已然转身离去了。
这无疑又在顾熹之心头掀起了一片惊涛骇浪。
他向太子殿下投诚不假,顾熹之辨无可辨,也不后悔,但他所做决定并非是追逐名利,只为报太子殿下的救命之恩、照拂之情,出于深思熟虑和心之所向下慎重做出的选择。
但旁人却不这么以为。
顾熹之自己虽不在意这些揣测,却担心于太子殿下名声有碍。
侍讲学士一席话,也映证了这一点。
这就让顾熹之困惑了,从头到尾都是他在主动,太子殿下固然言语称赞他,却不曾向他抛出过橄榄枝,顾熹之亦不会自作多情到认为太子殿下非要笼络他不可。
那太子殿下的态度就十分地不对劲了。
不仅是待客之道的轻慢,热络却又保留的态度,甚至有些散漫轻佻的语气,顾熹之也是到现在才冷静地回过味来,太子殿下不是不拿他当外人,而是压根没有在意过。
说不在意都牵强了,顾熹之甚至觉得,太子殿下是在敷衍他。
但这就更矛盾了,太子殿下既没有招揽他之意,又何必如此上心,不仅给他和母亲安排了住处,还处处周到照拂。
仅仅体恤,需要做到这个份上吗?
况且他现在可以自食其力,太子殿下完全不必再多费心。
救命之恩,足以让他用余生报答,虚与委蛇的客套反倒多此一举。
顾熹之实在是想不出缘由了,更不认为自己身上有价值可图。那么,当他排除掉所有不可能,剩下的答案即使再难以置信,也是事实:
“——太子殿下,是不是不喜欢我?”
结果自然无人回答,却毋庸置疑。顾熹之怆然地闭上了眼睛。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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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章
顾熹之提着木盒走回家,这一路上他心情起起落落,临到家门口时才猛地恍然,太子殿下喜不喜欢他又有什么打紧,他是来效忠殿下的,不是要求殿下喜欢他的,险些陷入了歧路。
何况,殿下对他已是好极。
顾熹之不是不思图报贪得无厌的人。
这般想着,心头阴郁一扫而空,顾熹之重又舒朗起来。
甫一进家门,沈玉兰告诉儿子今日有好几人往家里送了拜帖,其中还有东宫的。顾熹之一听,对其他拜帖置若罔闻,边急忙打开东宫的帖子看边问母亲:“东宫来的人还有说什么吗?”
沈玉兰摇了摇头:“都在帖子上了,你看看。”
不消她说,顾熹之已经看到了。
是太子殿下邀他明早东宫一见,帖中未阐明是何事,但足够顾熹之喜出望外神采飞扬了,他珍惜地将拜帖往怀中一揣,兀自回房间去。
沈玉兰无奈地在后头喊他出来吃晚饭,顾熹之遥遥回了声“知道了!”,人却迟迟没出来,也不知道在房里忙活些什么,沈玉兰管不了他,叹气作罢。
时间一晃来到了翌日一早。彼时,晨光熹微,东宫庭院。
一道沾着露水的剑锋划破晨空,飒飒生威,银亮剑身倒映出主人行云流水婉若游龙般的矫健身姿。倏而,剑锋翻转,度快得只剩下令人眼花缭乱的残影,和主人衣袂翻飞的景象融为一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