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sp;&esp;这衣服,是她同夏绫一起淋过雨后,夏绫换下来放在这里的。纪瑶本是说,等洗好之后再送还给夏绫,但夏绫一直没想起来要,她也就一直搁置着没有送。但到如今,却刚好派上了用场。
&esp;&esp;徐婉将一只乌木牌和一把钥匙放在纪瑶手中,让她收好:“姑娘,奴婢给干杂役的那小子的吃食里下了药,他一时半会先醒不过来,您拿好这个,从小门那里出去吧。”
&esp;&esp;永宁宫的各处宫门虽都被封禁,但北墙上还有一道小门,是洒扫内侍运送秽物的出口。那道小门平日里都是锁着的,只有当值的内侍手中有钥匙,两局的人便只分了一名女史在此处看守。
&esp;&esp;但逢到今日这样的天气,只会有人远远盯着,能见到的也只是有内侍靠近那扇门,并无人会仔细盘查样貌。如此,是从永宁宫这铁桶中潜出去的天赐良机。
&esp;&esp;纪瑶紧紧握住手中的牌子与钥匙,临别时更觉难舍:“婉娘,如果我就这样走了,你留在这宫中又当如何自处呢?”
&esp;&esp;“姑娘,这法子是咱们一起想出来的,奴婢会留在这里,尽量帮您多拖延些时间。既然已经决定了,就要往前看,莫要犹豫半分了。”
&esp;&esp;她捋了捋纪瑶额前的碎发,爱惜说道:“姑娘,奴婢也曾盼望过您能同皇上好好过日子,总觉得,日子久了总归都会认头的。但这么多年过去,奴婢看到的只有您越来越多的不开心,所以即便是这样的荒唐事,奴婢也愿意陪您拼一回,只盼您下半辈子能顺自己的心意。”
&esp;&esp;岁岁年年,徐婉是眼见着纪瑶从一个牙牙学语的小姑娘长成了如今这般样子,虽说是主仆,但在她心里,早已将纪瑶当成了自己的亲妹子。
&esp;&esp;纪瑶泪水盈睫,紧紧抱住了徐婉。徐婉也在她背上轻拍了拍,忍着难过推她一把:“姑娘,快走吧。”
&esp;&esp;徐婉帮着纪瑶从后窗中翻了出去,待到她的脚在殿外落了地,终是忍不住又喊了一声:“姑娘!”
&esp;&esp;两人隔了一道菱花窗,却好似之间隔了一条楚河汉界。
&esp;&esp;徐婉嘴角牵起一丝浅笑,用力挥了挥手道:“若是这回真能成事,就再也,再也不要回到这个地方来了。”
&esp;&esp;雨叩宫门
&esp;&esp;◎“宁澈,你真可怜。”◎
&esp;&esp;寒雨如针。
&esp;&esp;纪瑶为了不引人注意,故意没有打伞,如冰似霜的冻雨顺着她并无遮蔽的脖颈落进领口,冷的彻骨。
&esp;&esp;她低着头,快步穿过走到小门边。门上斜斜挂着链锁,被雨水打过后湿漉漉,寒津津。
&esp;&esp;纪瑶屏住呼吸,从身上拿出钥匙推进锁眼。咔嗒一声,锁开了。
&esp;&esp;她闪身从小门出去,门外是空无一人的红墙夹道。
&esp;&esp;纪瑶片刻不敢耽搁,立刻往西行去。她此行是要过顺贞门,再到元武门,这是由内廷离开紫禁城的必经之路。但她太怕在西二长街上遇到人,于是故意往西先绕一段,过了寿安宫后再往东绕进御花园,如此便可到达顺贞门了。
&esp;&esp;往日在这条道路上往来的宫人不在少数,而今日这样阴寒的天气,为她提供了极好的掩护。纪瑶始终低着头小步疾走,不敢抬头,也不敢向后看,生怕会遇上旁的人,引起怀疑。
&esp;&esp;好在,一路上都没遇到什么人。
&esp;&esp;进了御花园后,纪瑶心中愈发急迫,忍不住在空无一人的雨中飞奔了起来。顺贞门就在眼前了。
&esp;&esp;这一道门里,锁住是整个内廷。就如它的名字,顺从与忠贞,是对生活在这道门里所有女子的警惕与训诫。
&esp;&esp;也正因为是内廷的最后一道关卡,在顺贞门门前有内侍在把守。即便是这样的天气,人数也没有减损半分。
&esp;&esp;纪瑶沉了沉气息,终是提步走上前去。
&esp;&esp;“什么人?”
&esp;&esp;门官见这一小内侍前来要过宫门,立刻拦住对方肃声盘问。
&esp;&esp;纪瑶低着头,双手将随身带着的乌木牌呈上去,托出早已在心中默念无数次的说辞。
&esp;&esp;“回公公,奴婢是乾清宫的杂役,是小乔公公吩咐奴婢出宫去取些东西回来,是要给万岁的御犬用的。因要得急,所以特命奴婢赶着出宫去取。”
&esp;&esp;乾清宫,小乔,御犬。这是最重要的三个词,既有威慑,又够真实,还蹭了几分夏绫往常出入宫门时同门官寒暄的人情。
&esp;&esp;听到是乾清宫的人,门官的面色果然和善了几分。他将纪瑶手中的牌子接过来,例行核查。
&esp;&esp;纪瑶低着头,紧张到连呼吸都快要停滞了。片晌,忽听上首传来问话:“你怎么不打伞?”chapter1();