美纱眼眶红红的,沉重的乌云在她脸上投下阴影,遮住了半张悲伤的脸。
“家里安排的…他们说,你看,她继续生活了,只有你还在病态地执着。所以,‘治疗’还需要加强。”
池意的心猛地一沉,美纱的眼神空洞,再掀不起半分波澜起。
“不要放弃,”池意急切道,声音因恐惧而微微发颤,“他们可能在骗你!只是为了让你屈服!活着,活着才有希望出去证实!”
美纱摇了摇头,眼神重新投向那片压抑的天空。“真的也好,假的也罢。都不重要了。”
她轻声说,“我在这里失去的,已经比拥有的更多了。我不能再让他们继续了。”
美纱最後看了池意一眼,那眼神复杂无比,有告别,有鼓励,也有一种令人心悸的解脱。“记住,活下去,如果有可能的话,替我去见见幸子。”
最後她用口型无声地说,甚至带上了一丝奇异的微笑:
“Notallagesaremeanttobestayedin。”(并非所有的笼子都值得停留)
下一秒,美纱在池意惊恐的目光中爬上了天台的边缘。
她站在高墙之上,寒风瞬间吹乱了她的头发和衣襟。她低着头,俯视着下面惊呆的人群。
然後她转头望向池意,脸上再次浮现出那种奇异而平静的笑容。
然後,她没有丝毫犹豫,张开双臂,像一只终于挣脱了所有束缚的鸟儿,纵身向外一跃。
那抹决绝的身影瞬间消失在天空。
时间仿佛静止了一秒。
紧接着,楼下传来一声沉重而闷钝的撞击声。
清晰,又残忍地短暂。
一切声响仿佛都被这声撞击吸走了,世界陷入一种真空般的死寂。
“天啊!有人跳楼了!”
“警报!拉响警报!”
短暂的死寂後,楼下瞬间陷入混乱。护工们的惊呼声丶对讲机刺耳的杂音丶奔跑的脚步声交织在一起。
池意浑身冰冷,全身的血液仿佛都凝固了。
他不敢去看她,但那声撞击却在他脑中无限循环,震耳欲聋。
他被粗暴地拖离墙边,和其他受到惊吓的病人一起被仓促驱赶回室内。
走廊里回荡着刺耳的警报声,医护人员神色紧张地奔跑。
透过一扇即将关闭的门缝,池意瞥见外面雪地上,那一抹刺眼的鲜红正在纯白中迅速洇开,像一朵骤然绽放又急速凋零的山茶花。
这里就是地狱。池意地无力地顺着墙滑到地毯上,捂着嘴将抽泣声咽回肚子。
“我们一起在楼下便利店泡泡面…”
“一起去看烟火大会…”
美纱死前充满着眷恋的话语又一次在他脑海中响起。
恍惚中,他好像看见了美纱当初和自己爱人一起站在星空下,烟火散落在她们的眼底;看见她们走在下过雪的东京街道上,幸子替她拢好颈上的红围巾;看见樱花落下之时,两个染完头发的少女并肩走着,笑容宁静而满足。
这怎麽活生生的人,就这麽死了。
明明上一秒还在和他说话,下一秒就再也不会动了…
池意不敢去想,这里到底害死了多少了个人。
到底浪费了多少人的青春年华。
又囚禁了多少自由的灵魂
池意徒劳地去抹掉脸上的泪水,却怎麽也擦不完,都哭得有些喘不过气来了。
美纱…你自由了。
池意点点头,心脏一阵钝痛:“记得。她…有什麽事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