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好。”小桂子忙答。手脸和身体都紧紧贴着冰凉的宫墙。主子没认出来自己,但还能说上几句话,这便够了。
宫墙另一侧,景明也在夜露里站了很久。
他想,後天我定要和你相认。等你值完了差,我骑马来接你,断不叫你再跟着马跑了。
他往前又走了几步,手轻轻抚了下墙。
小桂子没听见马蹄,便知道他还没走,脸仍然贴着墙,心里咚咚地擂鼓。
俩人的手和脸,隔着高高的宫墙,在月色下,贴在一处。
过了会儿,马打了响鼻儿,又起了哒哒的声音,小桂子才依依不舍地离开。嘴角抿了抿,浓重夜色中一抹浅笑,小酒窝显出来,昙花般好看。
这一夜还很长,他就着天上几粒疏淡的星子当值去了。
景明没走多远,又到了吵嚷的大街,他穿过一处处仍然歌舞升平的戏楼,再没做停留。
可戏楼里的老百姓们哪比得了他。苦哈哈们都没见过什麽好东西,便只觉得这戏台上的锦绣才能解乏,几个铜板打发一晚,才不分什麽时局呢。
戏楼後台,柏青在仔细勒着头,他对着喜子,“这两天,我是越唱越起劲,照这样下去,我再唱它仨月,真能成角儿!”
“今儿你嗓子听着有些闷,不用歇几天吗?
”歇?歇一天戏迷就去别处瞧戏去了,一天也不能歇!”
“成角儿可真难,我以为你一炮而红便不必这麽辛苦。”
“我不觉得辛苦,唱不了戏的日子才苦呢。”柏青对喜子道,“像你,这几个月也算学了几折子戏,可是你是坤伶,一时半会儿找不上能让你唱的班子,你呀,你才苦。”
喜子冲他咧咧嘴,“我也不苦,我喜欢戏,一开始一句也不会呢,现在居然能唱它几折子,我已经乐呵了。”
“你踏实学艺,总有一天你也能和我一样唱上戏!”柏青眼睛亮晶晶的冲着她。
喜子只笑笑,心忖,你为了唱戏付出太多了,我可没有那种心气儿。我像现在这样,便挺好的。
是啊,个人之愿,如人饮水,冷暖自知。
玉芙躺在榻上,也起了愿。
他很忐忑地服了药,有些怕又有些期待。
万一呢?
周沉璧进来就闻到了这股草药味道,“病了?找大夫瞧了没有。”
玉芙很紧张地摇了摇头。
周沉璧几步就到榻侧,捏起他的脸,“瞒我什麽了,小东西。”
玉芙又摇了摇头,而後抓起了他的手,眼睛也对上了他的。
这人面孔长得好,若是真有了小孩子,长得要随他。
不过他冷冰冰,不亲人,脾气可不要随他。
他想着想着,嘴角勾起了笑。
“又想什麽呢?”
玉芙仍是笑而不语,一双软手揽上了他的脖子,摘了他的眼镜。
事後,他拿来一个枕头小心地垫着,本想第二天早上如法炮制再做一次。可过了凌晨,就有人小声地叩门,似是有急事。
周沉璧亲亲他的脸,给他拢好被子,叫他继续睡,自己披了件外褂出了门。
外头挺冷的,没多久,又飘起了雨夹雪。这是京城这年的头场雪,比往年都早。
瀛台。
小桂子染了风寒一直没好利索,今儿宫里也给他赏了药,
不是汤药,两粒搓好的丸药,温水一服就成。
他先放好,要先给那位送去药。
一路碎步到了涵元殿,人没在榻里,而是扶着书案,望着窗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