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并未说白玉京会把鬼族放出去。”邬妄默了默,看着他的目光有些一言难尽,“出来太久了,走吧。”
“江道友真是你师妹吗?”王玉追在他後面,“我以为青云真人只有一个徒弟。”
邬妄懒得理他,“不是。”
“啊?”
两人一前一後回到衆人休息的地方的时候,钟杳杳已经捧着碗唏哩呼噜地喝粥了,方渡川坐在她身边,小口小口地喝着。
这块地很大,不知是有意的还是无意的,被泾渭分明地划分成两块,钟杳杳和方渡川在一块,甜杏和宋玄珠在另一块,隔了一段距离。
邬妄的目光直直地穿过他们,落在甜杏的身上,她抱着双膝,下巴搁在膝盖上,正看着火堆发呆。
他的脚步顿了顿,正要走向她,却又忽地顿住了。
宋玄珠端着一碗粥,递给甜杏,眉目柔和,“小溪姑娘,你也吃点东西吧?”
“谢谢玄珠。”甜杏接过,像是察觉到什麽,猛地擡头,“师兄!”
他看着她方才沉寂的脸一下子绽开光芒,鲜活起来。
“嗯。”他不受控制地朝她迈开脚步,坐在她旁边,“我回来了。”
“嗯!”甜杏绽开一个大大的笑脸。
她捧着碗,小口小口地喝着。
宋玄珠的手艺一如既往地好,哪怕如今条件有限,做的吃食仍是味道不错。
甜杏一边喝,一边想起了什麽,扭头与邬妄笑道,“从前我贪玩,总是将功课拖到半夜才做完,那时又饿,又不好意思大半夜打搅师娘。”
她说着,脸上浮现起怀念的神情,“那时候不好意思去找师娘,却好意思总是去敲师兄的门,师兄每次都让我坐房里等一会儿,他去做饭很快就好。一般不会等多久,师兄就会风尘仆仆地回来,端着好多好多吃食。”
“一开始我还真以为师兄那麽厉害,就连做的饭都和山下来福斋的味道一模一样。。。。。。”甜杏咯咯咯地笑了起来,“还有,师兄你还记不记得——”
她兴奋的话语在触碰到邬妄平静的眼後戛然而止。
甜杏不知道该如何去形容自己这一刻的失落。
她垂下眸,“对不起,师兄,我忘记你不记得了。。。。。。”
邬妄也不知该如何去形容自己这一刻的狼狈。
他张了张唇,却没说出什麽来。
“没事的师兄,”甜杏反过来安慰他,“总有一天你会想起来的。师兄不如试着多用用残雪吧?残雪是你的本命剑,你多用用,说不定马上就能想起来了呢?”
邬妄几乎是仓惶地低头。
只是。。。。。。只是丶只是师妹,只是妹妹。
他听见自己干涩的声音:“。。。。。。不必了。”
他不愿用残雪,原因不止一个,但最重要的是他根本没办法再握紧残雪——残雪并不认他。
“好吧。”甜杏佯装没事般眨眨眼,“那我们慢慢来。”
邬妄不想再谈论这个话题,目光在地上转了几圈,最後换了一个话题,“你刚刚。。。。。。用的是什麽阵法?”
甜杏愣了一下,低下头看了眼地上的黄符,倒也没有再瞒他,“我在试着复刻流转阵,召唤浮生魇。”
“为什麽?”邬妄如今倒是不觉得她复刻流转阵是因为他了。
“我一直欠阿曦一句对不起。”
邬妄没有再追问。
“抱歉。”他低声道,“上次藏书阁受伤,我不知为何,随着你一同进入了你的记忆中。”
——所以看到了她八十岁前的记忆。
也许是因为上次在船上他们险些神魂交融的缘故。但这句话邬妄没有说出口。
宋玄珠一直在一旁默默地听着,突然开口道,“小溪姑娘,邬兄问完了,我也有一事很好奇。”
甜杏扭头看他,“玄珠?你问吧。”
宋玄珠勾了勾唇,“魏琪到底是谁呀?小溪姑娘为何那样怕他?”
甜杏的脸色在一瞬间变得苍白。
“我没事。”她努力地弯了弯唇,脸色又恢复了一点红润,“我不是怕他,我只是厌恶他。”
宋玄珠更不解了,“厌恶?”
“是啊。他本是山下富商的少爷——比如来福斋就是他家的。他後来拜入了浮玉山,是外门弟子,”甜杏撇撇嘴,脸上尽力保持正常,“但他上了山还是不务正业,玩世不恭,三天打鱼两天晒网,我讨厌这样的人。”
说到最後,她含糊道:“他最後好像是死在了弟子试炼的秘境中吧,不是很清楚。”
见宋玄珠还要再问,她连忙推着他转身,提高了音量,“好了好了,天色也不早了,玄珠你快写吃完休息吧!”
另一头的三人早就吃完了,闻言王玉站起身,“今夜我守夜吧!”
毕竟这也算得上是自家亲亲师兄,钟杳杳倒是心安理得地接受了,方渡川却不好意思地跟着站起来,“我也一起吧!”
甜杏刚要说自己守夜的话就这样哽在了喉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