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路走过,草坪的养护丶门房的排班丶汽车的调度。。。。。。他都和柏青事无巨细地交代。
“知道啦知道啦——”柏青突然捂住他的嘴,指尖感到这人呵出的暖意。
“爷再说下去,管家们明儿就该卷铺盖走人啦!”
顾焕章却又低头,鼻尖几乎蹭到他冻红的面颊,“真记住了?”温热气息裹着沉水香味道,“听说旗人府里。。。”他故意顿了顿,“可都是少奶奶管家。”
柏青没想到这人还有这样一话,挣了挣,却被抱得更紧。
顾焕章把柏青放到卧房,自己又去安顿着这一大家子。
很快到了晌午。柏青根本躺不住,他下了床,攥着一截未完工的黛青绳结,犹豫着。
刚才回椿树胡同从自己屋子里翻出来的。前儿才找玉芙手把手教他,熬了几宿才编得三寸长,细细长长,可以当怀表链子,还没编完呢,人就要走了。
外间传来皮箱合盖的闷响。
柏青攥着绳结挪到廊下,恰见顾焕章在指挥小厮搬行李。日头透过覆雪枝桠,在那人肩头烙下斑驳的光痕。
“爷。”
他还是颤巍巍的开了口,摊开掌心,里有躺着一条黛青绳结,被汗浸得微微发潮。
“我没什麽值钱的东西。这…这是我编的链子…送给你。”
“给我的?”顾焕章大步走近。
柏青点点头,“系怀表的。”
顾焕章俯身下来,捧起他的凉硬小手看,丝绳在暮光里显出深浅不一的黛色,“很别致。”
他眸子透出柔和神色,大手拿起丝绳来。
柏青惴惴地看着,看人解下鎏金怀表,把长长一截金链子解下来,又把这条黑乎乎的丝绳系上。
他瘪了瘪嘴,忽然伸手去夺,“不好看…”
丝绳衬不起金表。
“好看。”那人一躲,骨节分明的手指已灵巧地穿好绳结,表盘垂下来,正悬在心口位置。
冬月的风卷着碎雪,簌簌地刮,又吹红了柏青的眼睛。
老庞把皮箱挨个码进汽车後备箱,黄铜锁扣碰出闷响,一声声砸在人心坎上。
“爷,得动身了。”金宝在廊下进退两难。
顾焕章点了点头,又俯身对着柏青。
一双眼睛黑得慑人,似乎涌着深不见底的暗流,又似乎很平静,让人心安。
柏青只仰起脸,冲他笑。
冻红的小脸衬着雪色,也素也潋滟。睫毛上沾的雪渣子化了,凝成水珠子悬在眼睫上,将掉未掉,将顾焕章的影子折成碎光粼粼的许多个。
“一路平安。”
他对着眼前许许多多个他,轻呵出了小小一片白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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特别感谢读到这里的你!没想到这篇偏门题材能得到大家的喜爱,很感动和受宠若惊。
目前可以做到一周三更,你们的每次互动都是我的码字动力!有哪里看不明白随时敲我,我来做一些说明给各位读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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